“聖靈？”冥王從頭到腳把洛汐打量了一番。洛汐被他瞅得直發毛。

  有了道情的前車之鑒，冥王是生怕再有什麽細作混入冥界，甚至拐走他的兒子。當即起了戒備之心。洛汐卻是胸懷坦蕩，不怕他懷疑。

  “本王也探不出。”半晌，冥王才道：“莫不是哪個隱世的聖人？”

  荷燁有點失望，三尊之一都看不出來，看來除非哪天本尊自己出來認領了。

  “既然如此，孩兒告退了。”

  “滾回來！”冥王見他一幅卸磨殺驢的嘴臉，恨不得大耳刮子抽他，“沒良心的白眼狼，你母親日日念叨你。”

  “這趟差事辦完，我就去看看她。”荷燁知道冥後一定是無比擔心他，卻礙著冥王，一直也沒去看她。

  “真是個沒心沒肝的小畜生！”

  走出冥王的辦公室，荷燁長出一口氣，雖然他一句話沒頂嘴，但心裏的火兒也壓到了臨界點。要是多待一會兒，怕就要爆發了。不少冥官隔著門縫偷看他。見他全胳膊全腿的出來了，還頗有些驚訝。

  “看什麽看！”荷燁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腳下化出一朵墨蓮，出了琉璃塔。都已經走到半路了，才想起洛汐來。

  “壞了，汐汐還在琉璃塔！”

  洛汐哀怨地蹲在他身邊，“哥哥，你還記得我啊。”

  荷燁總不好說氣得把你忘了吧。“你怎麽跟上來的？”他的墨蓮速度之快，就算是孫大聖的筋鬥雲也不遑多讓。

  “喏。”洛汐指了指自己腳下的滑板。“我自己改裝的，最快可達光速。”

  “厲害！不過你這用什麽作能源？”

  “電池呀。”洛汐指了指側麵的電池槽。

  “那要是半路上沒電了咋辦？”還沒等荷燁這句話問完，洛汐便腳下一空，墜落下去。

  “哎呀！”洛汐誇張地叫了一聲。荷燁趕緊驅墨蓮把他接住。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叫你得意忘形！”

  洛汐也笑了。是他故意來這麽一出逗荷燁開心，他怎麽會蠢到讓電池的電量耗光。荷燁這直腸子的還真信了。樂得前仰後合險些又把洛汐扔了下去。

  “要去離塚，我們不做點準備嗎？”洛汐見他竟然帶著自己直接奔著離塚去了，小鳳凰還揣在身上，就有些疑惑。自從他重生回來，就見荷燁行事處處小心謹慎，少有這樣莽撞的時候。

  荷燁卻豪邁地拍了拍乾坤袖，“有冥王給的令符，還怕個錘子！小鳳凰就放在乾坤袖裏，反正它有吃有喝。”荷燁這千百年也就有那麽幾次出任務得過冥王令，按說去個離塚不至於的。冥王是真把嵇康引為知己了，這事兒也是真上心。

  洛汐好容易適應了他的小心翼翼，這突然回歸當年的不拘一格，還真是又不適應了。確實，冥王的令符能引動冥氣，也就填補了荷燁時靈時不靈的力量不足的問題。可若是不徹底解決他的應激障礙，以後都是個麻煩。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借助外力總是不靠譜的。

  這一趟離塚之行，除了尋找妖師、嵇紹的線索，再就是尋一樣古籍中看到的仙草，或許可以幫著荷燁恢複力量。他不是沒想過直接去找個研究心理學的，但他畢竟還有著千年前的思維模式，總是對這才剛剛存在幾百年的新興學科不那麽相信。

  再次來到離塚，洛汐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前一世也曾經來過這，被搞得有些狼狽。這地方的一切都毫無邏輯，任憑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難免不中招。再想起他這殼子的原主人就是在這和荷燁認識的，心情有些複雜了起來。

  離塚之中，所有異族的法力都會受到克製，荷燁祭出令符，念了一句咒語，化出一截金線，一端係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纏在洛汐腕間。

  洛汐瞅著腕子上的金線，堅韌而有彈性，金光閃閃的，倒是符合荷燁的一貫審美。他就喜歡金閃閃的東西，比如前一世金盔金甲的道情。洛汐樂出花來，“哥哥，這線要是紅色的就好了。”

  荷燁一提溜繩子，把洛汐拽了個列跌，“少胡說。”

  就在他們鬥嘴的時候，腳下的土地突然消失了，還沒看清荷燁如何反應，洛汐就栽進了裂開的縫隙之中。他這一世的身體實在不是個有運動天賦的，除了皮囊漂亮，體魄比前一世差得遠。先天的平衡感也不是很好，多虧帶著自己的身手加成。饒是如此，還是沒能瀟灑地穩住身形，落地的一瞬間，翻滾了一下，卸去了衝擊力。

  “哥哥！”他喊了一聲，地縫深不可測，伸手不見五指。還沒等他扯腕間的繩子，上方的“土浪”就湧了進來，傾瀉而入，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洛汐避無可避，半個身子幾乎被埋在了裏麵。他撲騰著撣去臉上的泥土，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這個地縫有多大，隻覺得離塚之中的黑暗與冥界的、人間的都不同，就好像是無窮無盡的。突然眼前亮光一閃，荷燁的身影就映入了眼簾，他身子貼著牆壁，法衣上一點土也沒沾上。

  一個翻身從牆上跳了下來，打了個滾就停在了洛汐身邊，把他從土裏如同拔蘿卜一樣拉了出來。

  洛汐著實無奈，雖然荷燁戰鬥力從來不弱，但這一世他卻淪落到經常要荷燁出手幫他。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都像是花拳繡腿。

  站在土上他才發現這個地方恐怕不能叫做“地縫”，因為它奇大無比，荷燁掌中的光亮根本照不穿無邊的黑暗，隻能看見他剛剛棲身的一堵牆。

  走近了看，發現那不是一堵牆，而是一個無比碩大的“鏡子”，剛剛他就貼在了那個“鏡框”上。走出十幾米就看見了透明的猶如玻璃一樣的東西。敲上去手感真的像是一麵鏡子。他們對視了一眼，就沿著玻璃開始查看，那玻璃沒有什麽特殊，沒有花紋也沒有雕飾，走出去大概五十米，就到了鏡子的盡頭，是“鏡框”的另一端。

  荷燁對鏡子有著很深的陰影，此時一改往日隨和，麵上都冷沉了幾分。手掌上的光亮也暗了下去。

  洛汐從乾坤袖中拿出狼眼手電，向上照去，發現這“鏡子”宛若渾然天成，找不出一點接痕，高度大概是寬度的一倍，他們站在這裏就好像是趴在窗戶上的螞蟻。幽幽的冷光中，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們的身影，一般的高挑俊朗，一般的神色冷峻。

  洛汐拿狼眼手電向其他方向照去，縱使是狼眼的強度也照不透黑暗。眼前的場景詭異至極，那冷的光逐漸蔓延著，如同慢動作一樣，一點點把遠處的黑暗刺穿。憑著洛汐的先天感知力也知道這並不是什麽障眼法。

  洛汐盯著還在遠去的光線，運動的軌跡就好像是卡帶了一樣。他的聲音異常冷冰，“我們從上麵掉下來沒有一秒的時間，按照自由落體定律來說，這裏最多隻有不到十米。可這個鏡子的高度將近百米。”

  他想起了他前世的埋骨之地，也是這樣詭異的妖鏡宮殿，宛若情景重現。

  荷燁扯著金線，讓洛汐離他近一些。“汐汐，我想嚐試一下，一會兒不論看到什麽，你都不要害怕。”洛汐太熟悉荷燁說話的腔調，聽出他此時非常緊張。他見洛汐沒有答話，又說道：“若是我有什麽異常反應，你也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