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在冥界的時間並不算長，也就是萬年的樣子。而少司命、大司命卻已經想到了荷燁的所指。

  “叮！”荷燁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您好，您在定宅過程中，擾亂冥界治安，屬於違規行為。請您攜帶身份證、準住證、營業執照，到就近的冥警大隊繳納罰款。或網上繳納。金額：三千功德。

  三千功德啊！他們好幾天的營業額！荷燁仰天長嘯：“擋我財路等於殺我父母！妖師，你給我等著！”

  冥王、冥後：好像有人叫我？

  眾人：歇了吧，誰敢動你父母，不但活膩了，死都死膩了？

  尤力最了解他，問道：“燁子，你是不是已經有懷疑目標了？能把你坑成這樣的肯定是一條大魚，咱把它逮了，說不定不但不賠，還有的賺！”

  荷燁眼前一亮，兩手交疊著，骨節按得哢哢作響。他活動了一下脖子，陰惻惻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鮫人族的那個龍陵君。”

  “荷董，鮫人族不是早滅絕了嗎？”胡大昭說：“我在人間的時候，曾經藏身在狐狸玩偶中，跟著那家的小孩看過《未解之謎》，不是說現在的所謂人魚，都是儒艮？”

  荷葉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這人族的優點你們不學，怎麽竟學一些以偏概全，強行解釋？”還《未解之謎》，你要不要再看看《動物世界》啊？“這鮫人族確實數量稀少。因為他們並不在六道輪回之中。”

  “啊？”

  荷燁從頭講起：“世界上的第一隻鮫人。乃是人和鴟吻的後人。”

  翟辛打斷道：“荷董，這人和龍的兒子，生殖隔離也太遠了，怎麽可能有後人？”

  荷燁可算是發現自己的團隊不都是文盲了，當即樹立正麵典型:“你們要多向翟辛學習，多讀書！他說的沒錯，人和龍的兒子生不出孩子。但是這個人，乃是女媧聖人造出的第一批人。他壽命很長，並且身負造人土。於是便犧牲了自己的一半軀殼，造出了一個殼子。又把他和鴟吻的魂靈各自取出一部分，造出了鮫人。而後，鮫人一族，就是靠這樣的方式繁衍。”

  見他們聽得雲裏霧裏，荷燁進一步解釋：“打個比方。我們這十二個人，取尤力的頭，我的手，少司命的腳，還有白無常的身子，組成了一個新的生靈。”

  翟辛問道：“這樣下去，一隻鮫人所攜帶的靈識不是越來越殘缺？”

  荷燁攤手，“對呀，所以鮫人族還會定期拚湊魂靈，上古至今，他們所擁有的靈識一共就那麽點，全族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可想而知，這裏都好使不到哪去。所以隻會在海上唱唱歌什麽的。”

  翟辛：“……”比起《未解之謎》，分明你這解釋更駭人聽聞而且像信口胡謅一些……

  “那龍陵君是怎麽回事？”

  荷燁道：“他把自己的魂靈賣給了鮫人族，並且成了他們的族長。為的就是跳出六道，魂靈不滅。”

  眾人一副“這也行”的表情。

  “掌握了碎魂、重組之法的，也隻有鮫人族。還要借助那特殊的帶有造人土的身體才行。所以龍陵君針對我，不光是因為我毀了他的□□，也是因為通過汐汐的事兒，他知道我身負造人土。”

  大司命擼胳膊挽袖子，“既然已經知道了是誰。我們去把他們連鍋端了不就完事？”

  知道了目標，再卜算也是事半功倍。荷燁掐算一番，失望道：“這狡猾的東西，最近是沒戲了。他把自己的魂靈打碎，融入鮫人族。要是我們逐一去抓，公司趁早倒閉算了。”敢惹冥王的兒子的，必然不是什麽善茬。

  尤力說：“卷土重來未可知啊。”

  荷燁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那可不一定。”

  接下來的一年，投胎公司和沿海地區合作，把許多投胎的冥靈送往海港。並暗戳戳賦予他們使命——抓鮫人。他就不信了，子子孫孫全抓幹淨了，龍陵君還能不露麵？

  “今天，站在這裏，燈光閃亮，人聲鼎沸，人人喜氣洋洋，處處歡聲笑語，共赴年會。在荷董的帶領之下，錦繡年華投胎谘詢有限公司業績年年攀升。我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百天計劃……我們計劃在三年內，使公司在冥界成功上市，並成為冥務院指定合作企業……”一年過去，翟辛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一通慷慨激昂的陳詞，竟然把七個人的小企業說得猶如下一步就可以一飛衝天的黑馬。

  其實，開始的時候也有不少人衝著“冥王之子”的名頭來公司應聘。但是在工作了幾天，發現荷燁真的是不靠老爸，埋頭創業，並且賺的都是辛苦錢的時候，也就紛紛失望離去了。最終留下的，也就是這幾個人而已。

  “老大，今年校招就要開始了，咱們還去不去了？”翟辛抱著一堆資料，胳膊肘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去，人才永遠是第一生產力嘛！”荷燁一拍桌子。那老舊的桌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嘎吱”，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荷燁：“……”

  這辦公樓就是那個廢舊廠房，他們不斷用賺來的功德修修補補，現在也就是維持個表麵的光鮮。裏麵的家具是沒法細琢磨。

  雖然有不少人給荷燁送家具、贈功德，但他都隻收了一些小件。既然決定創業，大件還是要自己去掙的。

  下班鈴響起，荷燁站起來做了幾個廣播體操動作。對翟辛說：“你先下班吧，這些案子我再看看。”

  翟辛自然知道自家老大是個工作狂，他把荷燁剛剛拿起來的資料搶過來放在一邊，“老大，今天別加班了。”

  荷燁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今天是人間的除夕夜啊！大家都等你一起過年呢！”

  荷燁揉了揉太陽穴，整個公司隻有翟辛一個曾經是人。也對人間的傳統年、節有著特殊的情感。“好吧，那我們也學人間，包餃子？”

  荷燁原本想著在自家冥宅來辦。翟辛吐槽道：“老大，你的冥宅你一年到頭也不回去一次，大多時候幹脆住在辦公室。什麽食材也沒有，過去還得現準備。”

  “那你說去哪？”荷燁想著幹脆好人做到底。這小兔子兢兢業業這麽長時間，這點要求還是要滿足的。“都聽你的。今兒你做主。”

  見他答應了，翟辛喜出望外，“我找了一個民俗村的民宿，咱們就去那！”

  一行七個人，荷燁也把自己的車開了出來。對，他是有車的，隻是要開車不得浪費冥氣驅動嘛！他日常舍不得啊！今兒過年，又是一大家子一起，他也就大出血，“開車去！”

  員工們一陣歡呼。

  民俗村就坐落在忘川河畔，風景秀美。這一日，許多人族的冥靈都在這裏放河燈、點長明燈。準備迎接親人們的供奉。

  翟辛不知道從哪弄了不少煙花來，塞給荷燁幾支。荷燁上次玩煙花，還是和那個人一起。算起來，得有近千年前了。冥界沒有光，煙火燃燒起來，映著彼岸花嬌嫩的花枝。火紅的，不知怎麽就燒到人心裏去。火樹銀花，確實很美。荷燁卻默默想：今日有些表現不錯的冥靈可以在冥差的帶領下去見自己親人一麵。這可不是個推銷業務的大好機會嗎！

  “老大，你看那些，是不是今年的畢業生啊！”白眉兒指著不遠處的一群穿著藍白道校服的人。

  荷燁眯著眼睛看了看，“好像是呢。能學出來的也不容易，設下時間結界，還是全封閉管理啊。”眾人都是從學堂出來的，雖然是一年前了，依舊心有餘悸。

  人群中，忽而有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似乎是看到了他們。先是目光一滯，繼而對他們笑了笑。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