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蘇棠伸手攥住木棍，嘴角似笑非笑。

  木棍的另一端，是那個身形粗壯的漢子，隻是現在一張臉漲得紫紅，他用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有把棍子從蘇棠的手裏抽出來。

  地上，還躺著幾個捂著肚子不停哎喲叫喚的人，都是剛才蘇棠幾腳踹出去的。

  “你，你這個小賤人，毒死了人還不夠，現在還要打人嗎？”

  “大家夥快看看，有這麽黑心肝的人嗎？”

  婆子見硬的不成，立即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喊地起來。

  “我那小兒子就是吃了她們家的鹵菜，沒有多長時間，就口吐白沫，還沒有等我把大夫請回來，就已經……”

  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人群中也有人不信，“怎麽就能確定你家小兒子是吃了這家的鹵菜中的毒，說不定……他吃了別的東西呢？”

  “放屁！”婆子立即瞪大了眼睛，“他吃的什麽東西，我能不知道！就是今天在這攤子上買的鹵菜！”

  “哎喲喲，我那可憐的兒啊……”

  蘇棠抽了抽嘴角，都想鼓掌了，唱作俱佳，這婆子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看了眼旁邊蒙著塊白布隻露出一隻手的“屍首”，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蘇大丫從來沒有經過這樣的陣仗，一張臉嚇得煞白。

  “大，大娘，我家的吃食很幹淨的……裏麵不會有，有毒的……”

  她忍不住開口辯解。

  “沒有毒？”婆子看向她，伸手指向“屍首”，“那我小兒子是怎麽死的！明月樓那可是咱們平陽城裏最大的酒樓，還不是吃死了人，誰能保證你們這小攤子上的東西就不能吃死人！”

  圍觀的眾人中，除了些擺攤的小販，更多的是不明真相的路人。

  此刻看著婆子言之鑿鑿，旁邊又擺了具蒙著白布的屍首，心裏已經相信了大半，再看蘇棠和蘇大丫時，目光就懷疑起來，低低的議論聲也響起。

  “真是這家的鹵菜吃死了人？”

  “應該不會是假的吧？你沒看，連屍首都搬過來了嗎……”

  也有人一臉後怕，“天哪，我昨天也買過，不會也中毒了吧？”

  ……

  蘇大丫又急又委屈，今天這樣被人一鬧，能不能擺攤子另說，恐怕還要賠付一大筆銀子……

  ”我告訴你們，今天要是不能賠了我兒子的命，我老婆子絕不會饒了你們！”婆子凶狠地看著蘇棠道。

  蘇棠輕輕一笑，鬆掉手中的木棍，“賠命？怎麽賠？”

  這時，剩下的幾個來鬧事的人也聚在一旁，有幾分膽怯地看著蘇棠。

  他們原本的想法是，衝到集市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這賣鹵菜的攤子砸了，剩下的事再跟她慢慢談。

  沒想到，他們還沒有動手呢，就被這小農女幾腳給踹飛了。

  幾個人不由看向婆子。

  婆子看了一眼蘇棠，欲言又止。

  原本她看到蘇棠容貌楚楚，是起了歪心思的。

  她有四個兒子，除了老大娶了媳婦，還有三個都沒有娶媳婦。她想的是先把這小農女嚇住，然後再誆回去，隨便給哪個兒子做媳婦。

  到時候進了她家的門，還不是什麽事由她說了算！

  沒想到的是，這個小農女是個硬茬子。

  “你給我五百兩銀子，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婆子獅子大張口，為了恐嚇蘇棠和蘇大丫，她又開口，“要不然，等我報了官，你們即使不會被砍頭，也會被流放的……”

  五百兩？

  蘇大丫身形搖搖欲墜，這麽多的銀子，她們怎麽拿得出來？！

  蘇棠也搖了搖頭，“太多了，拿不出來。”

  婆子眼珠子轉了轉，“拿不出來也行，拿上一百兩。還有，你得給我家當媳婦……”

  婆子指著蘇棠，大言不慚道。

  “不行！”蘇大丫想也不想地拒絕，臉都氣紅了，忙把蘇棠護在身後，“這怎麽能行？！我，我二妹不會嫁到你們家去！”

  就依這老婆子的脾性，二丫嫁到他們家，能有好日子過嗎？！

  “呸！想得倒美！”旁邊賣菜的大嬸也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個老婆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也不看看她那幾個兒子一個個都是滿臉橫肉，歪瓜裂棗的。

  就這個樣子還想娶蘇二丫頭，叫化子撿金條，淨想好事呢。

  蘇棠反倒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嘴角小小的梨渦立即現了出來，當真是又嬌美又甜蜜。

  旁邊的幾個男子聽到婆子說的話後，先是一愣，隨後看著蘇棠微微一笑，心裏都癢癢起來。

  這樣的一個美人兒嫁到他們家來，還要什麽銀子呀。

  “娘，你這個主意好……”其中的一個男子癡迷迷地看著蘇棠，忍不住誇起自家的老娘。

  婆子得意地笑了笑。

  “你，你們去報官吧……”

  誰知道這個時候，一道弱弱卻有幾分堅定的聲音響起。

  蘇棠一愣，訝然開口：“大姐……”

  婆子也愣住了，“你們做的吃食毒死了人，我要是報了官，你們可是會被抓進大牢的……”

  蘇大丫身子微顫，語氣卻堅定，“鹵菜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我二妹沒關係，要抓就抓我一個人！”

  婆子嫌棄地瞧了幾眼蘇大丫，年齡大了，長得也不好看，還是那個小一點的農女長得貌美。

  “說得輕巧，誰知道你們家的鹵菜是誰做的，要抓就要抓你們姐妹兩個人……”

  蘇大丫急了，還想上前再解釋，蘇棠輕輕拉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婆子，語氣淡淡，“既然要報官，那就快一點，磨磨唧唧地幹什麽？”

  這兩人都不按套路出牌，婆子反而沒有了主意，這時恰巧一陣風吹起，將門板上的白布吹偏了一點，露出了一張蠟黃帶有病色的臉龐。

  蘇大丫隻看了一眼，就急忙撇過頭去，不敢再看。

  婆子忙撲到屍首前，將白布重新蓋好，又準備大哭起來。

  蘇棠勾了勾唇角，好心道：“慢點哭，要不然，等一會兒上公堂，還有你哭得時候呢……”

  婆子心中一緊，咬牙道：“你什麽意思？”

  蘇棠淡淡一笑，“你該不會認為抬著個屍首，仗著人多勢眾就可以嚇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