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棠和蘇小柱從山上摘蘑菇回來，劉老爺出二百兩聘銀，要納崔蕊兒為九姨娘的事，已經風一般地在村子裏傳開了。

  有鄙夷者，也有羨慕者……畢竟，那可是白花花地二百兩銀子，好多人終其一生見都沒有見過。

  老蘇家，蘇老婆子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她顫巍巍地伸出兩根手指，“真得給了崔家二百兩聘銀？”

  王氏的臉色也很難看，艱難地點了點頭，“錯不了，聽說是周大娘親口給崔家說的……要不然，依著崔氏夫婦兩口子的性格，怎麽會輕易答應下來。”

  “唉喲—”蘇老婆子捂著胸口直叫喚。

  王氏嚇了一跳，忙上前道：“娘，你這是怎麽了？”

  蘇老婆子臉色發黑，氣喘籲籲，“心，心口疼……”

  “那我給你請大夫去！”

  “沒，沒事……”蘇老婆子氣得連翻了幾個白眼，才阻止了冒冒失失的王氏。

  “我沒事！就是想著這銀子……這銀子本來應該是咱們家的，可惜就這麽沒了。”說到這裏，蘇老婆子悲從心來，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

  王氏扯了扯嘴角，說實話，她也心疼。

  崔蕊兒長得還不如二丫頭呢，可那又怎樣，如今這二百兩聘銀可是到了崔家手裏，和他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至於何氏則氣得在屋裏摔了一個藥碗，她這幾日才願意出門，沒想到一出去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在和同樣心情憋悶地蘇大城吵了一架後，何氏臉色鐵青地卷著個包袱回娘家了。

  ……

  不管村子裏如何議論紛紛，蘇棠家裏平靜多了。

  在院中編竹筐的蘇大海幾次動了動嘴想開口說什麽，但終究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蘇棠將采摘到的蘑菇收集到一塊，跟林氏商量，“娘，我想去城裏賣蘑菇。”

  這幾天采摘到的蘑菇不少，吃肯定是吃不完的，還不如拿到城裏賣了。

  林氏猶豫，“可是城裏那麽遠，拿去賣恐怕也賣不了幾個錢。”

  這幾日，村子裏去平陽城賣蘑菇的人並不少，價錢肯定壓下來了。

  “不賣咱們又吃不完。”蘇棠皺了皺眉頭，最後決定還是去城裏，多少也是幾個錢。

  第二日一早，蘇棠就背了滿滿一背簍蘑菇和蘇小柱坐上了去城裏的牛車。

  杏花村距平陽城確實不近，最起碼，這坐牛車就花了她十文錢。

  “二姐，十文錢哩，能買兩個肉包子！”坐上牛車的蘇小柱低聲嘟嘟囔囔，心疼的不行。

  “算得倒是清楚，”蘇棠斜睨了他一眼，溫柔問道：“想好你以後要做什麽了沒有？”

  明明二姐是最溫柔不過的樣子，可是蘇小柱卻覺得一股涼氣從心底升起，結結巴巴道：“二，二姐，你讓我再想想行不？”

  “行！”蘇棠也不為難他，“想好了告訴我。不過，要盡快一點……”

  蘇小柱臉皺成一團，悶悶地點了點頭。

  這一想就不知不覺到了平陽城。

  平陽城是一個頗具規模的城池，城牆高大厚重。城門口，執戟的兵士肅然而立。

  進城的老百姓都排著隊按序進城，到了城門前，蘇家姐弟也下了牛車，排隊而進。

  蘇小柱是第一次來城裏，頓時好奇地不行。

  在經過城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向旁邊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滿臉胡子的兵士向他瞪過來。

  蘇小柱僵了僵身體，快速地走了過去。

  直到走出好遠，他才輕輕拍了拍胸口，呼—，剛才真是嚇死他了。

  可很快，他就被城裏的熱鬧繁華吸引住了目光。

  街上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一家挨著一家，行人穿著光鮮亮麗，川流不息。

  賣糖人的，賣甜糕的，賣炒栗子的……還有好多稀奇有趣，蘇小柱見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他甚至還看到了街中央圍了的一圈人，有人在表演噴火。

  蘇小柱看得不錯眼珠子。

  蘇棠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回過頭去，才看到蘇小柱站在後麵一臉驚奇地看著雜耍。

  她走上前去，輕輕揪了揪蘇小柱耳朵，“看什麽呢？要是走丟了，看你一會兒怎麽辦？”

  蘇小柱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忙跟上蘇棠，“二姐，咱們去哪裏賣蘑菇？”

  蘇棠想了想，“明月樓。”

  她還是周府丫鬟的時候，跟著周小姐出過幾回府，知道平陽城裏最大的酒樓是明月樓。

  “二姐，你知道明月樓在哪裏嗎？”蘇小柱好奇地問道。

  蘇棠在記憶裏搜索了一下，肯定地答道：“知道。”

  明月樓就在城裏最繁華的街道上，蘇棠順著記憶中走去，果然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三層高的酒樓。

  “哇，這就是明月樓。”蘇小柱看著眼前雕梁畫棟的酒樓，語聲裏滿是驚歎。

  沒等姐弟兩走到跟前，門口的小夥計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走走，一邊去！別擋著道！”

  蘇棠挑了挑眉，這時旁邊的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大娘看到蘇棠背簍裏的蘑菇，好心問道：“閨女，你是來賣蘑菇的吧？”

  蘇棠笑著點了點頭，她這一笑，左邊的嘴角處立即出現了小小的梨渦，襯著那張又白又嫩的小臉，真是怎麽看怎麽可喜。

  大娘也笑了，讚了一句，“這閨女長得真好看。”

  又指著酒樓旁的一條巷子道：“你從這裏過去，走到酒樓的後門，那裏有人收你這蘑菇的。”

  蘇棠笑著道了謝，按照大娘的指引，起身向酒樓後麵走去。

  果然，在酒樓的後門那裏，已經有兩個獵戶跟一個看似管事的人交涉。

  其中一個提著幾隻野雞，另一個人則身高腿長，肩膀扛著一頭死去的野豬。

  那野豬少說也有百十來斤，那人扛在肩上卻輕輕鬆鬆。

  聽到腳步聲響，那人回過頭來，眼神閃了閃，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蘇小姑娘。”

  聲音低沉優雅，說不出來的好聽。

  正是上回見過的燕忌。

  蘇棠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燕忌，尤其是在聽到那句蘇小姑娘，更是不由板平了臉。

  不過仔細想想，現在這個身體隻有十四歲，被人叫做小姑娘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