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作者:夫子紅顏      更新:2021-01-11 03:22      字數:2343
  謝棠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感覺已經幹了大半。遂對謝令道:“令叔,不用擦了。”

  然後他喊道:“平安。把侄少爺扶起來”。正在為他沏茶的平安聽到謝棠的話,放下了手中的茶壺。走到謝長青麵前扶起了他。

  平安不知道謝長青在族裏的行輩,不知如何稱呼才好。想了想後道:“長青少爺,我們爺讓您起來。請您上座,平安給您上茶。”

  謝長青一時不知道謝棠在想什麽。隻好聽他的話起身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這椅子上鋪著灰鼠皮子,倒是暖和。

  謝棠對謝長青笑道:“長青。”他真的努力地想要和藹一點,表現地像一個長輩。但是他對這個年齡兩倍於他的青年人,真的是叫不出侄兒這個稱呼來。遂隻好喚上一聲長青。

  謝棠見到平安上好了茶,對謝長青道:“這是今年新下的桂平西山茶,很是清冽。你嚐嚐味道。”

  謝長青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端起平安奉上的茶,喝了一口後對謝棠道:“棠叔,茶很好。”

  謝棠見他頗有些坐立難安。暗自想這個便宜侄子恐怕連茶的味道都沒嚐出來吧?遂直接了當地問道:“長青是有什麽事兒要對我說嗎?”

  謝長青忽然紅了眼,這些天在他阿姐麵前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棠叔,族中五房勢大,我八房一支成年男丁,除了我一人全部命喪黃泉!”謝長青撲通一聲跪在謝棠腳下。他嘶啞著嗓子道:“長青求棠叔為我八房申冤,自今日起,長青這條命便是棠叔的!”

  謝棠端著茶杯不動聲色,實則心裏已驚濤駭浪。他知曉謝氏族人不知收斂,如今已有許多非法牟利,不思上進之事。卻從未想到竟會有人殘害同族。當日祖父與他在墓園旁的莊子裏守喪,自當虔誠守禮,不可見刀光血腥。又兼他與祖父住在城郊,族人並非在他們眼前,那裏族中底細?後來祖父被召入京,入閣為輔臣,每日忙著朝廷大事,自然又是忽略了族中事宜。如今想起來後把整肅族風當成了他的曆練,他和祖父設想過族中現狀會有多糟糕。但是他與祖父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餘姚族人竟然能夠如此!勢大支脈竟然殘害同族之人!

  當真是猖狂無知!一宗一族,一家一姓,都是伯叔兄弟,同氣連枝。若那五房之人當真如此,那可真真是罪無可恕!

  隻是,謝棠眯了眯眼。這謝長青所說,當真可信?

  謝棠盯著謝長青,那雙眼睛好像正在狩獵的獨狼。他對謝長青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謝長青被他看的不自在得很。努力平複心情後擦幹淚水,把姐姐告訴她他的從他爹和五房的族叔爭吵到今年的勞役皆出自八房再到八房之人都在服役的時候死了,而族中的族老對此卻不發一詞、甚至偏頗五房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謝棠坐在美人榻上,胳膊撐著側臉。他想著族老,族長,五房,八房這好似清晰但實則如同蜘蛛網一般複雜的關係。這些東西是如此地讓人頭疼,但他的大腦卻格外清醒。他心底有一個很大的疑問,五房為什麽要對八房動手?動機是什麽?若是如同謝長青所說,是因為五房八房的掌權之人產生分歧,而五房勢大且與族長族老交好而導致了這場冤案。這些話別人聽了或許會相信,但他謝棠卻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好的,我都知道了。”謝棠摩挲著衣袖上繡著的桃花枝,對謝長青道:“你先住在我這裏,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嗎?”這種時候,無論謝長青所說是真是假,他都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謝長青道:“還有阿姐娟娘和幾個未成丁的子侄輩。阿姐娟娘是馮家的媳婦。”謝棠拿著溫熱的茶盞暖手。茶盞裏的茶水是平安剛剛換進去的暖茶。謝棠秋冬之時時常手寒,最喜歡捧著熱茶暖手。

  他敲了敲桌子,隱藏在暗處保護他的暗衛現出身影。謝棠對麵前這位長相平平的男子道:“韓叔,和長青一起接娟娘和幾位哥兒來我這裏。”

  韓叔素來沉默寡言,聽了他的命令隻是沉默的點頭道:“是。”

  京城,謹身殿暖閣

  弘治帝坐在黃花梨木的椅子上批閱奏折。

  弘治帝的母親紀氏懷他之時就被貶入冷宮。當時萬氏妖妃執掌權柄,為所欲為。他長於冷宮,命是吳皇後保下來的。自母親去世,吳皇後便被他看作是自己的母親。後來先帝廢後,欲立萬氏為後。文武嘩然,終未成事。但陰陽調和乃是萬物之道理。國家終究不可無國母,先帝遂立王氏為後。

  自他登基,改國號為弘治。欲複吳皇後之位,加封太後。然吳皇後不願讓他違背先帝旨意。言道尋常之家尚尊父祖之誌,天子之家安可冒天下之大不韙?遂不許,隻得加太妃尊號。吳太妃自先皇去世後便於於深宮之中修禪禮佛,少言寡語,平素幾不出佛堂。即使自己後宮之皇後一人也從不置喙。然而前幾天,她竟然派了身邊的大姑姑菩提出來尋他,請他去清寧宮。

  當他給太妃請了安後,太妃隻是淡淡地道:“皇帝,孤也不說什麽。隻是對你說一句,萬氏之禍絕不能重演。張氏的確不是萬氏。但是,你能保證,皇後的兩位兄弟不是萬安嗎?”他當時感慨萬千無從言說,隻得對吳太妃保證道:“皇兒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弘治帝又打開了一本奏折,感覺頭都大了。很好,又是彈劾張鶴齡和張延齡的。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大舅子和小舅子不靠譜。但是他和梓童自萬氏禍國的時候就一起度過了最為艱苦的歲月,他又怎能因為小事處置張家兄弟讓梓童傷懷?

  天色漸晚,弘治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抻了抻腰。何鼎見他忙完了,道:“陛下,該用晚膳了。”

  弘治問道:“何伴伴,今日內閣是誰輪值?”何鼎道:“回陛下,是謝閣老和徐閣老。”弘治想了想,對何鼎道:“伴伴,你派人去請兩位閣老來朕這裏用膳。再派人把太子叫來,讓他也過來和兩位閣老說說話。”

  何鼎眼觀鼻鼻觀心地應了是。自李廣的事情過去後,這明宮裏的人,哪一個不是謹言慎行?為陛下收拾好桌子上的奏折後出去吩咐小黃門前去請兩位大人和太子殿下。然後開始傳膳,為弘治布菜端茶。

  弘治見他如此恭謹,也是好笑。何鼎素來謹慎,以懷大伴作為自己的榜樣。平時甚是穩重,他也是很多年沒有見到他這麽一副局促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