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仲修與端木素琰差了十歲有餘。歐修仲出仕早，少年丞相，在朝堂上，便是與端木家主，也是以平輩相論，所以，對於端木素琰和歐仲修，大家隻當是晚輩與長輩之間的小突衝，卻不曾想過，端木素琰的心中人，很有可能是歐仲修！

  姒璃歌想通這其中的關聯，不心暗暗自己大意。

  其實，早些年，她其實也曾懷疑過，在十五歲將將及笄那年，她便覺得端木素琰對歐仲修的態度，與旁人有些不同。雖說端木素琰時常去招惹歐仲修，屢屢敗北，氣得跳腳，可她總覺得，端木素琰那氣極敗壞的樣子，卻是一派小女兒的羞惱，與端木素琰平日裏的爽朗性子完全不同。

  她也曾暗地裏問過端木素琰。

  可端木素琰卻一本正經地道：“那歐仲修一把年紀，都快可以當我爹了，且他這個人最壞了，仗在陛下不在，在朝上屢屢為難與你，與你不睦者，自然也是我的敵人，我又怎麽可能喜歡他？”

  端木素琰說的振振有詞，再後來，與歐仲修之間，雖然還是不對付，但到底疏離了許多。

  再後來，姒貞暝在外征戰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內要照顧母後幼弟，還有太子省，外要臨時監國，安撫朝臣、世家，常常弄得心力交瘁，對端木素琰時有疏忽。

  再加上端木素琰和歐仲修之間，並沒有表現出半絲異樣的男女情愫來。

  久而久之，她便將這個事情拋卻腦後了。

  如今想來，端木素琰對歐仲修到底是不同的。隻是不知道歐仲修對端木素琰是什麽想法。

  倘若端木素琰當真喜歡歐仲修，那麽，這次端木素琰前來鄴都意圖帶走她的事情，會不會不單單是杜笙的意思，這裏頭，會不會有歐仲修的手筆？

  姒璃歌越起，心情越發的凝重。

  她抬眼看向淳於郢，道：“讓我見一見素琰！”

  淳於郢並不沒有立時答應，反而問道：“你為何要見端木素琰？”

  所問之言，與往常攔著她不讓她見端木素琰之時，大有不同。顯然是已經察覺到姒璃歌的異常。

  倘若這其中有歐仲修的手筆，這意義就大為不同了。事關鳴鹿與山鄴的關係，在沒有和端木素琰確定以前，姒璃歌自然不會輕易將這事說與淳於郢聽。

  淳於郢既然察覺了，自不再攔著姒璃歌與端木素琰相見。當即便要著人將端木素琰帶來。

  姒璃歌原本想說自己過去看端木素琰，但轉念一想， 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端木素琰留在自己身邊，當即便由著淳於郢安排人去了。

  從禦書房到璃宮，距離可不短。待得端木素琰被帶到璃宮，姒璃歌與淳於郢已經用完膳，專等著端木素琰了。

  端木素琰是被傅青帶過來的。一進璃宮，看到淳於郢正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遞給姒璃歌，不由眸瞳一縮。

  倒是姒璃歌，一顆心惦記在端木素琰身上，一直關注著，因而一見端木素琰邁進門來，她便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淳於郢抬眸掃了傅青與端木素琰一眼，淡淡地道了一句。“來了！”

  傅青便帶著端木素琰上前給淳於郢見禮。

  端木素琰雖臉色有些不甘不願，到底還是大略行了個宮禮。

  淳於郢便罷了罷手，傅青領會，立時退出了宮室。

  淳於郢的本意，是想方便姒璃歌與端木素琰好好說話，哪曾想，端木素琰卻朝著他屈了屈膝，道：“勞煩陛下退避一下！”

  淳於郢斟茶的手微微一頓，難以置信地看著姒璃歌。

  姒璃歌麵不改色，隻道：“我與素琰有些女兒家的私密之事要說，陛下在場，委實不太方便！”

  鐵了心要將淳於郢趕出去。

  淳於郢頓了頓，到底款款起身，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袍，這才出去了。

  姒璃歌暗暗籲了口氣。

  端木素琰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不知掃了多少個來回，待得淳於郢出去了，方出聲道：“看來，殿下與淳於郢夫妻恩愛，相處得甚是融洽！”

  這話不和是揶揄還是嘲諷，姒璃歌無心分辯，隻揮手讓邊上伺候的宮人都轟了出去，隻留一個連枝去門外守著。

  待得連枝將門帶上了，方一把拽住端木素琰，道：“素琰，我且問你一事，你須得如實告之於我！”

  端木素琰見她神色凝重，不由問道：“不知殿下所問何事？”

  姒璃歌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直接了當地問道：“你此番前來鄴都，是杜笙的意思，還是歐仲修的意思？”

  端木素琰一怔，問道：“殿下何出此言？”

  姒璃歌暗暗有些急躁，道：“你隻管告訴我，到底是誰的意思？”

  端木素琰隻抿了嘴，不發一言。

  姒璃歌的心頓時沉了幾分，道：“所以，你這次與杜笙一起前來，其實是歐仲修的意思？歐仲修他到底想幹什麽？”

  堂堂一國丞相，焉能不知，眼下她留在鄴都，對鳴鹿才是最好的。

  鳴鹿正需休生養息，再經不起戰亂動蕩。犧牲她一人，能換兩國之間若幹年的安穩，姒璃歌覺得是值得的。更何況，眼下她與淳於郢之間相處尚可，遠沒有到需要將她偷接回去的地步。

  所以，歐仲修這是想幹什麽？

  端木素琰冷笑道：“歐丞相一心為國，他想幹什麽，殿下難道不清楚？”

  這話，說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在裏麵。

  姒璃歌眉頭緊鎖，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與我賣什麽關子？”

  端木素琰微微嘟了嘟嘴，道：“表哥生怕人在山鄴過得不好，非要前來，大家攔將不住，歐丞相便讓我一同前來……”

  果然又是歐仲修讓他來！

  “歐仲修讓你來，你便來了？你好不容易才逃出軍營，曆經千辛萬苦才回到鳴鹿……”姒璃歌又是氣惱，又是寬慰。寬慰的是，端木素琰之所以被歐仲修安排前來山鄴，目的隻是為了管束杜笙，而不是另有目的，惱的是，他們一個個，都沒有考慮端木素琰的安危。

  端木素琰卻不由自主地辯解道：“是我自己願意來的！”

  若是以住，姒璃歌興許不會察覺，如今既是相通了這其中的關聯之處，如何能聽不出來，端木素琰是在維護歐仲修。

  “你當真就這般喜歡歐仲修，隻他一句話，你便連自己的生死也不顧了？”姒璃歌看著端木素琰，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慨。當初，歐仲修見了端木素琰一麵，端木素琰便乖乖的作了棄子，如今，又因他一句話，讓將將逃出生天的端木素琰，又重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