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人了！”

  黃子晉從來沒有見過哪家女子，能將滿腔的愛戀說的這般的直白，這般的冷漠，直白冷漠的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黃子晉突然就無比懷念當日在鳴鹿城門口上，與姒璃歌並肩禦敵的那個張揚的紅衣女子。

  便是兩軍遙隔，依然能從那飛揚的大紅裙裾間，感受到那一抹明媚的陽光。

  一時間，黃子晉被噎得不知該如何接話，半晌才問道：“那人是誰？”

  端木素琰道：“那人是誰重要嗎？”

  “自然……”黃子晉應道。

  端木素琰卻仿佛沒有察覺黃子晉正要開口說話，徑直道：“重要的，難道不是我心悅誰嗎？”

  黃子晉心頭一揪。

  端木家在鳴鹿乃至整個東夷，都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端木素琰身為端木家的嫡長女，嫡親的表兄又是鳴鹿的大將軍，身份之貴重，在鳴鹿，便是比之姒璃歌，也不過是差個公主的名號罷了。

  按理說，像她這樣的身份，隻有她瞧不上別人的份，斷沒有別人瞧不上她的道理。

  所以，她才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那人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歡誰。

  按她的這個說法，按理，已過雙十年華的她，早該許人成親了，為何到了這個年紀，竟還單著？

  以端木素琰的身世，那便隻有一個可能，端木素琰很可能是單戀，一腔真心錯付，而對方對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意思。

  “端木素琰！”黃子晉看著端木素琰這副樣子，莫名覺得心疼不已。他放柔了聲音，道：“端木素琰，你忘了他罷……”

  “忘了他？”端木素琰突然笑了一下，眼神睨著黃子晉，道：“忘了他，好方便投向你的懷抱嗎？”

  黃子晉的臉驀地一下漲得通紅。然而，那否認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方才讓端木素琰忘了對方，確確實實有那麽一點意思在裏麵。

  誰曾想，端木素琰卻半點沒有羞意，徑直挑破了說。

  “將軍莫要忘了我的身份，縱使我願意，你問過你家國君沒有？”端木素琰可不認為他堂堂山鄴大將軍，能自己作得了主，迎娶她這個敵國的世家女。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黃子晉索性破罐子破摔，徑直應道：“陛下自己都娶了琉璃公主，又有什麽理由來反對我娶你？”

  “你說什麽？”端木素琰聞言，臉色驀地一下現出驚異之色，問道。

  “陛下從鳴鹿城回去鄴都之後，便娶了琉璃公主！”黃子晉應道。

  “她……竟是嫁給了淳於郢？”端木素琰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她十年那年就知道表哥喜歡姒璃歌已久，她是姒璃歌的伴讀，姒璃歌性子沉穩，與她感情甚好，她這個伴讀做得極是輕鬆，這人，一輕鬆，膽子便大了。有事沒事，經常就將公主拐出宮，幫她表哥創造機會。

  雖說姒璃歌情竇開得晚，但是她也能瞧得出來，姒璃歌便不排斥杜笙，整日裏跟著她，杜笙哥哥長，杜笙哥哥短的。

  隨著大家一天天的長大，便是陛下也有意將姒璃歌許配給杜笙。

  這件事情，在杜家和端木家並不是什麽秘密。端木素琰一直以為，姒璃歌以後會成為她的表嫂，她與她會從閨中摯友，變成親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化永遠沒有變化快，都快議親的兩個人，最終仍是分道揚鑣。

  因為這一場慘敗的戰爭，她們所有人的命運，都被改寫了。

  “她好！”端木素琰突然笑了起來，帶著淡淡的譏諷和冷澀。“做一國之後，總比世家宗婦要更風光！”

  黃子晉看了看她，到底還是交了底，說了實話。“陛下沒有立後！”

  端木素琰聞言一怔，狐疑地看著黃子晉。

  黃子晉又道：“不過，陛下是以妻禮，從鄴王宮正門將琉璃公主迎進宮的！”

  沒做王後，做了淳於郢的正妻？這是什麽操作？

  黃子晉見端木素琰對此時提起了興趣，便趁熱打鐵道：“如今琉璃公主跟陛下說想要見你，你看，要不要去見上一見？”

  端木素琰沒有吭聲。

  黃子晉也不催，隻由著她自己想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見與不見，有什麽意義？”半晌，端木素琰才道：“她做她的國君妻，我做我的階下囚，挺好的，就這樣罷！”

  竟是拒絕了去見姒璃歌的機會。

  “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過得如何麽？”黃子晉問道。

  若是姒璃歌還是在山鄴為質，也是與她一樣，淪為階下囚，端木素琰定然會去見她一她。

  可如今，知道她嫁與了淳於郢為妻，定然在那鄴王宮中過得風聲水起。她又何必去打擾人家呢。

  “難道你們國君會對她不好？”端木素琰笑著反問道。

  這話，黃子晉便有些不好應聲了，縱使淳於郢對姒璃歌不好，當著端木素琰的麵，他也斷不能承認，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淳於郢到底對姒璃歌如何。

  他想了想，這才應道：“陛下對琉璃公主，自然是疼愛有加的！”

  “那就好！”端木素琰淡笑了一下，道：“還請黃將軍替我回複一聲，就說，端木素琰不去打擾了。”

  黃子晉沉默了良久，方應了個好字。

  端木素琰心情不佳，便懶得再與黃子晉客套周旋，徑直往行軍床上一躺，隻將背對著黃子晉，道：“我乏了，要歇息一會，將軍自便，恕不遠送。”

  黃子晉本還想與端木素琰多聊一會，彼此增進一下感情，可是端木素琰擺明了不想理他，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便有些唱不下去。再加上他軍中事務繁忙，確也久留不得，便隻溫聲朝著端木素琰道：“那好，你好生歇著，琉璃公主那邊，我設法讓陛下打消她要見你的念頭。”

  大概是黃子晉的態度，讓端木素琰有些過意不去，雖沒有回轉身來看黃子晉一眼，但到底說了一聲多謝。

  黃子晉暗暗地歎了口氣，方退出營帳。

  “咦，將軍，你原來在這裏，可讓屬下一陣好找！”黃子晉將將把營帳的門重新鎖上，便聽得身後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