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轉頭，看到那些宮人一臉狼狽，怯生生地看著她與姒璃歌。

  姒璃歌看了看四下，低語道：“都散了罷！”

  連枝便朝她們揮了揮手，道：“好了，將這裏收拾了罷！”

  言罷便扶著姒璃歌，回轉寢宮去了。

  璃宮外，淳於郢闊步急行，幾步路走得虎虎生威的。

  黃門侍官緊趕慢趕的，跟在淳於郢身後，小聲地道：“陛下您消消氣，不要與那琉璃公主一般見識。”

  淳於郢聞言，腳 步不由一頓，轉頭問道：“我看起來在生氣？”

  “您沒生氣？”黃門侍官顯然沒有料到淳於郢有此一問，不由愣了一愣，連忙賠笑道：“小的眼拙，看差了！”

  淳於郢便瞪了她一眼，道：“去，回頭去封信，問一問子晉，將她端木素琰關押在何處！”

  黃門侍官不由咦了一聲。剛剛，是誰在姒璃歌麵前，信誓旦旦地說了那麽一番長篇大論，為何如今卻又背地裏讓他去找黃子晉打聽？

  淳於郢一個眼刀過去，道：“怎麽，不行？”

  黃門侍官哪怕說道不行，此時也隻能去照辦。

  黃子晉收到消息，已是數日之後。

  他看著信，有些微微出神。

  “將軍，怎麽了？”他手下的一員小將進來稟事的的時候，看到素來開朗的黃子晉，沒想到竟也麵現愁容，不由多問了一句。

  黃子晉擺了擺手，以示沒什麽事。

  待得那小將轉身了出宮帳之時，黃子晉驀地道：“你同那小子說一聲，讓他收拾收拾，說不得哪一日，就要回鄴都了！”

  雖說此番淳於郢並沒有讓他們回鄴都，隻是既然提到了這一茬，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小將自然聽令應是。

  正準備出營帳，卻又被黃子晉叫住了，道：“罷了，我自己去，你管自己忙去罷！”

  小將雖疑惑黃子晉的反複，但到底沒有多問，徑直去了。

  黃子晉便捏著那信，出了營帳，一拐，就拐進了邊上的一頂小帳之中。

  那小帳，與別的營帳略有不同，外麵看看著與尋常的營帳並無不同，可內裏卻另有乾坤。

  黃子晉一撩簾子，眼前便現出一道鐵柵欄。黃子晉自腰間摸出一把鑰匙，開門進去。

  這是一間由精鐵打造的大籠子。籠子的正中央，是一張行軍床，上麵正坐著一人，雖未被拷住手鐐腳鐐，但坐在那裏，卻也一動不動，仿佛被綁了一般。

  因低著頭，雖正對著黃子晉的方向，卻也瞧不出容顏。

  黃子晉不出聲，那人便也不出聲。一副看誰熬得過誰一般。

  黃子晉被逼得無法，隻好率先打破這沉默，道：“鄴都來信了！”

  那人還是不動！

  黃子晉無法，隻好祭出殺手鐧，道：“琉璃公主托陛下在打聽你的下落！”

  此言一出，方才讓那人有了些許反應，隻見那人緩緩地抬起頭來，視線迎上黃子晉的。露出一張俏臉來，正是沒了消息的端木素琰。

  隻是此時的她，神情早沒了以往的熱情奔放，除了冷漠，便是木然。

  黃子晉最見不得她這樣的神情，便緩了緩聲，道：“陛下既然想起你來了，說不得不日就會提你進京，你可想好了往後的路怎麽走？”

  端木素琰木然地道：“這路，可是我想走，便能走的？”

  自然是不能！黃子晉有色有些訕然。

  端木素琰便冷笑了一聲，道：“那你又來與我說什麽？若是鄴王要提我進京，黃將軍此時該準備的是囚車！”

  “你知道，我不是……”黃子晉急忙否認，道。

  端木素琰又是一聲冷笑，道：“將軍不是又有何用？不要告訴我，將軍你可以為了我，不惜與你的好陛下反目倒戈。”

  否則，隻要淳於郢要提她進鄴都，黃子晉便得乖乖地將她押送去鄴都。

  端木素琰說的是事實，黃子晉無從辯起，不由麵現愧色。端木素琰看他這個樣子，不由便道：“大家各為其主，將軍不必過意不去。這些日子以來，將軍對素琰照顧頗多，素琰都記在心裏，倘若有來世，自當結草銜環……”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說是被囚禁，卻被黃子晉悄然撥了個營帳，讓獨自注著，往的，實際上比軍中普通的士兵都還要好些。

  端木素琰又不是個傻的，哪裏不知道這是黃子晉私下裏給她謀了私，否則，她哪有這麽好的待遇。

  黃子晉卻聽不得她說這樣的話，當即不悅地道：“我做這些，可是圖你的結草銜環？”

  他圖的是與她的長相廝守。

  自打南崇山上，在姒璃歌將她放棄的那一刻，黃子晉就覺得，這位漂亮的端木姑娘委實太可過憐了一些。

  自打姒璃歌從守城，到棄城北上，她這一路，一直護送著姒璃歌。

  甚至在姒璃歌不慎落崖之時，她更是不顧自己的性命，要跟著跳崖。

  當時，黃子晉就被這一身紅衣習習的女子給吸引住了。

  可是，這一直神采飛揚的女子，在南崇山上，委屈的卻像個哭都不敢哭出來的孩子。雖說她是自願留下，以便姒璃歌將另外一對夫妻換回去。可是，在姒璃歌當真下了那樣的決定之後，他到底從她的眼底看到了悲傷。

  一種被摯友拋棄，被家國拋棄的悲傷。

  一種，被摯愛拋棄的悲傷。

  黃子晉表達的很清楚，可是端木素琰卻依舊一副冷漠的樣子，道：“黃子晉，你明知道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你何必冒那麽大的風險……”

  她是敵國的世家女，他是一方大將，兩人根本不是同一路人。

  按理，像她這樣的身份，是要被山鄴打入死牢的，到時，不死，也要被扒到幾層皮，可是，他借著職務之便，悄悄地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雖是囚禁，但是到底，沒讓她受半點傷害。端木素琰說不感激那是假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一路將她從北州押回鳴鹿城的少年將軍，竟會對她生出這樣的心思。隻可惜……

  “我心中有人了！”端木素琰迎上黃子晉的目光，神色淡漠，沒有半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