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得喧嘩
作者:遠山夕霧      更新:2021-01-11 02:35      字數:2165
  秦九的臉色也不太好,隻是她一介醫女,到底不敢在淳於郢麵前太過放肆,隻暗暗吸了口氣,稟道:“啟稟陛下,琉璃公主雖傷勢大好,但到底傷了元氣,看著沒有大礙,實則這身子還虛得很……”

  在秦九看來,姒璃歌如今就跟她的名號琉璃一般,看著光彩奪目了,實際上一碰就碎。

  這些個侍衛縱使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但是當著淳於郢的麵,哪個敢徇私?

  從姒璃歌所在的寢宮到摘星樓,說遠不遠,說近卻也是不近的。就姒璃歌這腳程,少說也要走上一柱香的功夫。

  如今被這些侍衛這般拖拽了押走,這一路拖到摘星樓,姒璃歌這小破身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秦九雖與姒璃歌素昧平生,但作為一個醫者,卻是看不得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被這般糟踐,是以才出來阻攔。

  淳於郢卻不怎麽信。

  姒璃歌素來沉穩冷淡,縱使他著人這般對她,都未見她神色有變。

  單觀其色,委實瞧不出來她這副金玉表相之內,已是敗絮之軀。

  秦九這麽一攔,淳於郢沒有發話,侍衛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將姒璃歌拖了走,拖走姒璃歌很簡單,可萬一如秦醫女所說,這拖出什麽問題來,到時候總不能去追究淳於郢的責任,還不是他們幾個要背這個鍋?

  一個個舉棋不定,難為決斷,隻拿眼看向淳於郢。

  淳於郢心中存疑,顯然並不信秦九的話,他眸光沉沉地看著姒璃歌,姒璃歌一臉坦然,臉上瞧不出半點驚懼。

  淳於郢眉頭微皺,上前一步,伸手便鉗住了姒璃歌的手腕。

  姒璃歌乍然被淳於郢鉗製,下意識地縮了縮手。隻是淳於郢使了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又如何能掙脫得開?

  她掙紮了幾下,沒有掙開,索性便也由著淳於郢去了。

  淳於郢自幼習武,雖不懂醫理,但對於內息脈博,卻還是略有涉獵的。

  姒璃歌表麵上看不出來,隻一搭上她的腕脈,一下子便察覺到了。

  脈相果真極虛。

  淳於郢雖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但對於一個幾乎病入膏肓的弱女子,眾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意思太過粗魯。

  秦九雖大大咧咧的,但作為醫者,精於問聞望切,占了一個望字,對於這察顏觀色,便也無師自通了幾分。她見淳於郢的神色有了鬆動,連忙再接再厲道:“陛下要帶走琉璃公主,自然無妨,隻是您好歹給她尋個軟轎什麽的, 不然,沒等到摘星樓,隻怕便要了她半條命了……”

  秦九被遣來醫治姒璃歌,可不止一次聽聞黃子晉提起過,這姒璃歌於山鄴來說,不單單是質子這麽簡單,姒璃歌的安危,還事關著山鄴與鳴鹿的和平,還有鳴鹿背後那個虎視眈眈的聖天朝。

  一旦姒璃歌有個好歹,引起兩國紛爭,山鄴的那些魑魅魍魎,又要出來興風作浪了。

  秦九都懂的道理,淳於郢自不可能不知。

  隻是剛才他以為姒璃歌勾了黃子晉,會對山鄴不利,急怒之下,便有些失了分寸,此時經秦九這般一攔,到底冷靜了許多。

  他緩緩地鬆開姒璃歌的手腕,沉聲道:“去,尋一副軟轎來!”

  可是這廢棄數月不用的鳴鹿舊宮,一時間,竟也尋不出一副像樣的軟轎來,侍衛們就近在一處小庫房內,尋了一副滑竿。

  雖簡陋了些,但總比沒有的好。

  淳於郢大手一揮,便讓侍衛抬了姒璃歌走。

  侍衛們出身行伍,並不是專業的轎夫,這滑竿抬的,三晃四顛的,就差沒顛得姒璃歌將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

  左右都是去掉半條命,早知道,她還不如自己走著去摘星樓,還免了受這份罪。

  可此時她已被顛得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滑竿上,隻憑了最後一絲氣力,緊緊地拽著滑竿,不讓自己摔下去就是了。

  連枝隻姒璃歌被帶出寢宮,也不管淳於郢同不同意,徑直跟了上去。

  淳於郢原本不打算讓連枝再跟在姒璃歌身邊,想將她孤立起來,可看著姒璃歌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若身邊沒個伺候的,到了摘星樓,說不好還得他來照看她。

  他將人帶走,是不想讓她再與黃子晉接觸,可沒想給自己找個活祖宗過去。因而,便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連枝跟著了。

  秦九作為姒璃歌的診治大夫,見姒璃歌被淳於郢帶走了,也不必他吩咐,甚是自覺地收拾了她的藥箱器具,自發自覺地也搬去了摘星樓。

  素來靜寂的摘星樓,瞬間熱鬧了起來。

  姒璃歌這一路顛過來,將將有點起色的身子,頓時就虛了回去,一到摘星樓,卻是連床都下不了,虛弱得整整在床上躺了三日。

  秦九忙裏忙外的,進宮出宮來來回回地跑,不停地給她換方子換藥。

  摘星樓占地雖廣,可屋舍卻就那麽一座,秦九這進進出出的,卻是半點沒有遮掩,淳於郢便是不想過問都難。

  “傅青!”淳於郢將手中的書簡一放,沉聲喚道。

  “陛下!”傅青眨眼閃現到跟前,恭敬應聲。

  淳於郢朝著隔壁方向看了看,道:“跟秦醫女吩咐一聲,這摘星樓不是軍營,不是行館,不得高聲喧嘩!”

  傅青側耳聽了聽,隔壁院子,秦九在吩咐連枝熬藥,吩咐姒璃歌莫要再看書熬夜,要早些歇息,聲音清脆,擲地有聲,委實……算不上喧嘩!

  可是,陛下說了是喧嘩, 那便是喧嘩了,這一趟,他左右是要走的。

  傅青恭聲應是,領命而去。

  不一會,隔壁的聲音,立時便小了許多。

  淳於郢這才又重新拿起書簡。可是莫名的,卻怎麽也看不進去了。耳邊,總好似響著悉悉索索的耳語聲。

  顯然,是秦九得了傅青的指示,雖不高聲喧嘩,卻是壓著嗓子和姒璃歌不知在密談什麽呢。

  淳於郢心中莫名升起一陣鬱火。這秦九也太不懂事了,她堂堂山鄴的醫女,與姒璃歌一個質子,哪來那麽多話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