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可是今日，楚紀山的一舉一動，委實太過讓人摸不著頭腦，姒璃歌心中不安，腦海中隱隱有個聲音在催促她，該趁早離開了。

  “除了這些已知的山道，先生可知還有什麽路可以繞行？”姒璃歌心想著，南燭既然常在山中采藥，連天柱峰那樣的懸崖峭壁都上去了，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野徑。

  果不其然，姒璃歌這般一問，南燭看向姒璃歌的臉色便多了幾分凝重，沉吟道：“倒也不是沒有！”

  姒璃歌一聽，頓時大喜，道：“還請先生指路，璃歌不勝感激！”

  南燭不敢受她大禮，堪堪避了，隻道：“隻是尋常藥農所走之路，極其崎嶇凶險，常人等閑很難過去！”

  姒璃歌自鳴鹿城出來棄了官道至這棲雁山中，走的，又何嚐不是凶險之路。與早前相比，不過是沒人再能護著她，接下來的路，隻能依仗自己罷了。

  “還請先生指點！”姒璃歌並未因為南燭的話有所退卻，乃堅定地請求道。

  南燭看了看左右，道：“此地不是說話之處，還勞殿下先隨我回碧霄，再與殿下細說！”

  姒璃歌自有無不從。

  兩人回到碧霄之時，青黛已等得心焦。遠遠地看到兩人，便飛快地迎了上來。“總算是回來了，可都還好？”

  “多謝夫人掛念！”姒璃歌朝青黛謝道。

  南燭握了青黛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將姒璃歌往裏讓行，道：“先進去再說！”

  青黛一聽，便知事情不太妥當，當即緊隨其後進了屋，順手便準備將門合上。

  “莫要關門！”南燭見狀，輕聲製止了青黛。

  青黛的臉色便跟著凝重起來，略帶急切地問道：“可是殿下的身份被人識破了去？”

  她隨南燭隱居這山野，知道南燭的習慣，越是遇到危險之時，越要警覺外界的情形。南燭曾說過，若是關起門來，便對外頭一無所知，敵人潛到了眼皮底下都不知，越是緊急時刻，便越不能關門。開著門，碧霄洞前那一片空地，任何人靠近都無所遁形，屆時，也方便她們隨機應變。

  青黛點了點頭，再不去關門，反倒束手立於一旁，兩眼不住地探看外頭的情形，好讓南燭與姒璃歌能安心商議。

  “棲雁往北州，尋常人走的，約有三條道。”南燭取了炭塊在地上畫了簡單的棲雁山形圖，一一指給姒璃歌看，道：“最常走的，便是市集對麵連城嶂那一處山道，雖略有些陡峭，卻是最好走的，沒什麽凶險。其二，便是碧霄再往西北的大嶺，此地略比連城嶂遠了一些，除了中間有幾處山道難行，餘下的路，都尚算好走。”

  這本也是一條良道。

  隻可惜，山鄴人這般滿山搜尋姒璃歌，又豈會不在這樣的山道設卡攔截？

  “還有一條道呢？”姒璃歌對於這兩條道，並不大抱希望，複又問道。

  “這最後一條，便是往東！”南燭的手指自西瞬移至東，道：“往東出棲雁，沿海岸往北，山北有山溪出海，在出海口形成一道灣口，其對麵便是北州，因而，可橫渡山溪灣口直至北州。隻是如今山鄴既然圍困北州，定然也守住了山溪灣口，所以要想橫渡，必然不能靠離山溪灣口太近，以免被山鄴人發現行蹤。”

  “那便離山溪口遠一些！”姒璃歌當即立斷道，順手在南燭所畫的山溪口往外移了大概有三寸：“我可以從這裏過，此處有海中山島遮擋，悄然橫渡，山鄴人很難發現！”

  南燭卻蹙眉道：“此處太過開闊，少說也有兩裏遠，想要橫渡，極是考驗體力……”

  最最重要的是，海中情況複雜，遠比不得在尋常的水潭河道中戲水。

  “那便等得落潮，跋涉過去！”姒璃歌道。

  青黛雖沒看到他們所畫的地圖，但她是北州人，對於山溪口一帶，略有所知，聞言道：“山溪口那一帶，除了沿山島是西北是沙灘，餘者盡是灘塗，海塗淤泥，極是難走，要安然橫穿那一段海塗，必須要算好漲潮落潮的時辰，否則，一旦潮水漲來，怕是要被淹在了海裏！”

  青黛沒有說完的是，那一帶，有好些附近的漁民，因沒算好漲潮的時辰，丟了性命，她怕說出來，觸了姒璃歌的黴頭。

  姒璃歌哪裏聽不出來青黛話中隱含的意思，便道：“不倒無妨，大不了守在那裏，待得落潮之時立刻動身，不過兩三裏的路程，想來趕在漲潮之前穿過那一片海塗定然沒有問題。”

  南燭聽姒璃歌的話音，顯然對於海渡更為意動，少不得便潑了她一盆涼水，道：“方才我去接你之時，看著東邊出山口有好多山鄴人，殿下若是想從海道過，先要突破出山口處的山鄴人！”

  這最後一條道，也被掐滅了希望。餘下便隻有平常鮮有人走的野徑。

  姒璃歌的臉色，越發的不好了，沉著臉道：“那便勞煩先生指條野徑。”

  “這山中野徑倒是極多，但眼下，多數野徑也都需要出碧霄穀！”南燭道。

  眼下，碧霄穀外，多的是山鄴人。

  所以，想要走野徑出棲雁，還需得在碧霄穀內劈出條道來。

  可姒璃歌進出碧霄穀兩趟，卻是看得分明，這碧霄穀兩側的山巒，盡是懸崖峭壁，與天柱峰相比也差不離，就憑她的這點三角貓功夫，哪裏上得去？

  “上去倒是不難！”南燭知道姒璃歌的顧慮，寬慰道：“原本可從夫妻峰西則的臥牛峰上去，隻眼下，出不了碧霄穀，餘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從夫妻峰東側，碧霄穀口的飛魚峰上去。”

  青黛雖兩眼緊盯門外，可兩耳卻豎著聽南燭和姒璃歌的一字一句，聞言又道：“飛魚峰因其形似一條往天竄的飛魚而得名，卻是滑不溜手，堪稱小天柱峰，殿下如何上得去？”

  “可曾聽過飛魚躍龍門！”南燭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朝著青黛遙問了一句。

  青黛點了點頭，道：“飛魚一朝躍，轉身化為龍！可這與殿下要上飛魚峰又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