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紀山此言一出，姒璃歌與南燭夫婦三人神色各異。

  畢竟，姒璃歌如今是以啞巴示人，試問，又如何能與人做向導？楚紀山這一要求，顯然別有居心。三人心中無不警醒的。

  一個個，看向楚紀山的目光都有了異樣。

  室內，頓時靜了一靜。

  楚紀山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露出一絲訕色，朝南燭問道：“難道，並不是姓田，適才在水潭邊，尊夫人不是稱之為田妹妹？”

  姒璃歌落水後，青黛一時關切，差點說漏了嘴，好在將將隻說了一個殿字，便生生改了口，若非此時楚紀山提起，她們都幾乎將之拋卻了腦後。

  沒想到，楚紀山竟聽在了耳裏！

  姒璃歌眼神微變，好在她一直垂首而立，又一直往青黛身後躲，但是有些許的神色變幻，楚紀山也是看不見的。

  然而，縱使這樣，姒璃歌的心中卻有如驚濤駭浪。

  青黛說話，一直是北州口音。北州雖同屬鳴鹿，可口音與鳴鹿官話卻是大大的不同。更何況，楚紀山作為一個中原楚地之人，居然能聽這小小北州的方言？

  隻眼下這等情況，與其否認之後再編一番姓名去哄楚紀山，倒不如索性將錯就錯！

  姒璃歌極快地看了南燭一眼。

  南燭心神領會，朝著楚紀山笑道：“郎君好記性！隻是這丫頭口不能言，與郎君作向導怕有不便，若您有哪裏想去的，不妨由我與郎君做向導，好歹我在這山中采藥多年，對這山中的山形地勢，尚算了解……”

  委婉地拒絕了楚紀山的要求。

  “先生既是以采藥為生，楚某又如何能耽誤了先生的營生？”偏生楚紀山卻不肯領情，徑直道：“還是說，先生信不過楚某，怕楚某害了田姑娘？”

  言下之意，卻是堅持讓姒璃歌陪同。

  南燭一時難以拒絕，看向姒璃歌的目光露出了難色。

  姒璃歌心中咯噔一下。

  她雖久居深宮，卻也知時下妾侍地位之低，等同奴隸，與貨物無甚區別，民間雅士易妾之事時有發生。

  眼下，她雖占了南燭一個妾侍的身份，可適才南燭在編撰她的身世之時，卻也說了她隻是空占一個妾侍的名份，暫居門下而已。

  時人講究知恩圖報，楚紀山救了她乃是事實。若是楚紀山攜恩強行索要她，也是合乎情理，更何況，楚紀山如今不過是要求她陪同瀏覽棲雁。

  這一要求，雖有些不合理，卻又是合理的。

  反正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更容易讓楚紀山起疑心。

  雖說楚紀山不是山鄴人，但他一南北行商之人，難保他出去不會接觸山鄴人，這萬一說漏了嘴，山鄴人卷土重來，她也難逃此劫。

  若這楚紀山當真心懷叵測，她此時不允，回頭還不知有什麽招數等著她，說不得還要連累南燭夫婦。

  左右都是身置險境。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落到山鄴人的手裏。若當真落到那般境地，大不了一死，絕不能讓自己成為父王的拖累便是了。

  姒璃歌咬了啼牙，朝著南燭點了點頭，應允了。

  南燭沒能護住她，很是自責，正想再說些什麽。姒璃歌已然站起身來，朝著楚紀山屈了屈膝，朝外打了個手勢。

  楚紀山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跟著起身，朝著南燭拱手道：“先生放心，天黑之前，我定將田姑娘安然送回。”

  眼見姒璃歌就要跟著楚紀山走了，青黛心中大急，作勢阻攔不成，索性道：“我與妹妹一並去吧！”

  楚紀山幽深的目光便落到了青黛的臉上，仿佛要穿透青黛的心思似的。

  青黛抿了抿唇，道：“妹妹初來棲雁不久，對山中自沒有我熟，且又患喉疾，不便言語，倒不如……”

  “青黛！”青黛話未說完，便被南燭高聲打斷，道：“郎君謙謙君子，自會照看好她，你休得多言！”

  複又朝楚紀山道：“內子不懂事，多有冒犯，還望郎君見諒！”

  楚紀山點了點頭，並著姒璃歌一並出了門。

  身後，南燭還在哄勸青黛，以楚紀山能聽到的聲音道：“郎君對田家妹妹有救命之恩，難道還會害她不成，再說了，等到天晚，便是不必郎君相送，我自會去將她接回，她家與我有恩，我難道還會扔下她不管不成？”

  身後，青黛有沒有被勸住，姒璃歌不知道。

  她領著楚紀山出了碧霄，一路往穀外走去。

  她自來了棲雁，除了碧霄，所到之處，便是市集附近的水潭邊。對棲雁山的熟悉，說不得還沒楚紀山這個行腳商人來得的熟。自是沒什麽好說的。

  更何況，楚紀山是不是個行腳商人，還不一定。

  如果楚紀山不是行腳商人，又仗那一點所謂的救命之恩，強行將她從南燭家帶出來，顯然是有所圖。

  可若說她與青黛一樣是個美貌窈窕的女子，還可以說楚紀山好色，可如今她頂著這麽一副醜陋的尊容，楚紀山的目的，顯然不是為色。

  一無財，二無色，楚紀山挾恩求報，顯然不合常理。

  “小娘子來棲雁多久了？”就在姒璃歌思緒翻飛的時候，冷不丁聽得楚紀山開口問道。

  姒璃歌心中戒備，可聞聲迎上楚紀山的視線之時，麵上卻是及時地露出了茫然之色。

  楚紀山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

  姒璃歌垂頭，眼底卻是閃過一道暗影。隻當著楚紀山，也是小心地不讓他發現，隻扳著手指認認真真的掐算起來。

  楚紀山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催促。

  姒璃歌待得掐完了十個手指頭，這才抬起頭來，朝著楚紀山搖了搖頭。

  楚紀山眉眼微揚。

  姒璃歌極是認真地朝他比劃著。

  她出身王族，從小受的教育，有禮樂，有騎射，更甚至是處理朝政，卻獨獨不曾學過，如何像個真正的啞巴一般比劃手語。

  她這一通比劃，顯然瞞不過楚紀山，很快就被楚紀山給識破了。

  “小娘子不會打手語？”楚紀山問道。

  姒璃歌的麵上，頓時露出焦急慌亂之色，越發朝著楚紀山比劃得急了。

  陪小神獸過五一，然後，差點把自己的手指頭給燙熟了，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十指連心，鑽心之痛……勉強戳了一章出來，先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