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省先行時的悄無聲息不同，轉移一個城池的百姓，那動靜不是一星半點，朝令下達不過半日，消息便跟插了翅膀似的傳遍了鳴鹿城的每個角落。很快便出了城，傳到了山鄴軍的耳裏。

  如此大好的形勢，山鄴軍焉能隻按兵不動？

  城外，山鄴軍開始不停地叫陣攻城，城內，人心渙散，一片混亂。

  縱使歐仲修素來行事穩妥，也難免有些焦頭爛額。

  一旦民心生亂，沒等他們走出鳴鹿城，隻怕這鳴鹿城的城門便要向山鄴軍洞開了。

  璃歌自不能讓這等情況發生。

  “諸位臣民，國君與杜笙將軍在外久戰未歸，如今山鄴兵臨城下，來勢洶洶，鳴鹿城防雖固，然為安全計，懇請諸位隨歐丞相暫避北州行都！”

  璃歌站在祈天殿高高的城台之上，聲音清朗。

  圍堵在宮門口的鳴鹿臣民，望著城台上的戎裝女子，齊刷刷地伏下身子，山呼公主殿下。

  國君出征未回，攝政的公主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璃歌意示他們平身，朗聲道：“諸位若願隨歐丞相暫遷北州者，速速回去收拾行囊，聽從號令，璃歌駐守都城，抵卸山鄴，以保諸位安全起程。”

  鳴鹿城作為國都，多少世家久居城中，積攢了數代的繁華，如今說遷就遷，多少有些舍不下。

  璃歌站在城台之上，看著一隊隊臣民，神色淒苦地往北門而去，心頭仿似被堵了一塊巨石，生生堵得喘不過氣來。

  “殿下！”身邊連枝驚呼一聲，飛奔過來，一把將璃歌摁在城垛口上的手捧了起來。

  璃歌茫然地順著連枝的視線朝自己手上望去，隻見那纖纖指尖，沾滿了腥紅。卻是剛剛難受的狠了，十指緊摳著城垛口，生生摳出了血來。

  “殿下！”連枝紅著眼眶，拿了帕子去給璃歌包紮，嘴裏念道：“殿下您再自責，也不能傷了自己啊！”

  璃歌自連枝手中接過帕子，忍著抽痛，將指尖的血漬輕輕一拭，順著城牆往南城而去。

  “殿下？”連枝猛地一下拽住璃歌的衣袖，小聲道：“王後娘娘行前吩咐，讓您坐鎮宮中……”

  璃歌看了連枝一眼，想了想道：“如今宮室已空，你隨丞相一並北去罷！”

  連枝一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奴婢誓死追隨殿下！”

  璃歌正待再說，忽聽南城外傳來一陣猛烈的金戈之聲。璃歌神色一變，哪裏還顧得上那連枝，隻拔腿朝南城頭飛奔去。

  “城裏的人聽著，爾等速速投降，陛下仁慈，可饒爾等不死！”城下，山鄴的騎兵在城門前來回縱橫叫陣勸降。

  城內，一因國君班師未回，二因遷都混亂，留守的城將，沒了陳隨鎮著，早已軍心不穩，士氣低迷，被山鄴軍這般一叫，一個個竟是連反擊都忘了。

  璃歌奔至，見此情形，不由心頭發冷，喝道：“放箭！”

  然而，守城的兵士連發數箭，竟無一箭中的。

  山鄴軍見狀，無不哈哈大笑。“鳴鹿無人了，竟派一小娘們來守城！”

  她咬了咬牙，自一守將手中奪過弓弩，使了渾身的力氣，朝著城下射去一箭。哄笑之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