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並不想來一場故人的敘舊，可譚林還是將我單獨引到了辦公室，和以前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辦公室裏麵已經沒有了審訊時用的凳子。

  我坐立難安，在皮質的沙發上也覺得坐不穩，生怕趁我不在的時候，攤販被放跑了。

  “不像你呀？背挺得跟鋼板似的，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能把你急成這樣？”譚林轉了轉手腕上的表，雙眸透出寒光直盯著我。

  “我現在和你談可以，能把那個攤販先滯留一會兒嗎？”我又站起身將門打開，那人還在外麵接受教育。

  譚林目光往外麵撇了一下，“能給夠正常審訊的時間，不然那老漢會上告我們非法滯留。”

  “就他？看他穿的一身麻布衣裳，雖然是賣書的，但也不至於懂這些。”

  譚林眼眸回轉，“你可別小看了他，他是南方大學的中文係教授，在校期間還考了法碩雙學位。”

  這話可把我聽得震驚了，目光移也不移，直直的盯著門外的人，怎麽看怎麽像流浪漢。不過譚林這人我很清楚，什麽情況下都不會打哈哈。

  “沒有一點關係勢力，能在局外麵擺攤？好吧，現在來回答我的問題。”望著譚林冷冽的目光，我有些躲閃。

  長長的歎出一口氣，在歎氣之餘，那繃直的背也不禁彎了些。“酥酥……酥酥生病了……”

  譚林的眸子緊緊凝了起來，如同盯住獵物的狼，“你說謊。”

  以前我就聽酥酥說過譚林還在學校考警的時候就已經熟讀犯罪心理學，此刻光是一個眼神，就將我給看穿了。不過我還是不準備將酥酥的情況說給他聽，隻道著她確實生了很重的病，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給他找藥。

  看著譚林冷清入骨的目光，我將眉頭豎了起來，“當初忍痛割愛，什麽東西都沒留下就走了，你怎麽不找準機會？不是說好要跳槽下海經商，給酥酥一條光明大道嗎？現在她跟著我吃那麽多苦……”連命都丟了。

  譚林眉目間閃過一道淒涼，苦笑了一下，“人各有命啊，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身上到底有什麽閃光點，把他抓的那麽緊？你失蹤之後，她失魂落魄，一直在找你，我說什麽都能給她，可她也什麽都不要。我追到了火車站，將她的票給撕了，可她執拗的在車站睡了一個晚上，買了第二天的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即便是耗盡一輩子，她的心我也留不住的……”

  我的心頭不禁一陣酸澀，半晌說不出話來。

  譚林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兩下，“你和他又發生了什麽爭執？我怎麽聽說，你是要搶他的書？”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那哪叫搶，最多也是強買強賣。他的書裏麵……有一條命。”

  譚林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寒光。“還是我以前認識的李卻，走到哪裏案子跟到哪裏，不過這次我可要提醒你，他很危險。”

  我聳了聳肩，“他危險不關我什麽事，我隻需要他手裏的那本書，我真正要找的是這本書的作者。”

  譚林忽地勾了勾唇，“如果我告訴你，書攤上的書全部都是他寫的呢？”

  這句話真是讓我吃了一驚，怪不得那些書有的隻是裝訂本，看來還是沒有發表的。不過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這個老漢就是我要找的人！

  譚林見我神色緊凝，又加了一句。“當初正是因為他書中的內容出奇怪異，出版商才不給印，一直到後來你看到的這副模樣。”

  說不定正是因為觸犯到了某些機密，那些人才不敢印的。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見那老漢已經接受完教育了，我連忙跟譚林擺手再見，一路跟了上去。

  老漢本就短小精悍，走起路來都歪歪扭扭，還扛了一麻袋書在肩上，更是抖得厲害，兩隻小腳仿佛承受不住壓力，隨時都有可能被折斷。

  我悄悄的跟在身後，隻見他並沒有往大街上走，而是專門向小巷子裏麵轉，而且走的都是最偏僻最昏暗的地方。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

  這裏應該是要被拆遷了，所以盡管破舊的房屋林立，但周圍沒有一家燈火，陣陣涼風吹過，穿進我的背心，冷得我直打哆嗦，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牆後，暗自觀察著老漢的下一步動作。

  隻見他四處望了一圈之後，將麻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個井蓋旁邊，蹲下身子迅速將井蓋翻了起來，身形一縮直直鑽了進去。

  他？這是去哪兒？

  身型完全消失在井蓋之後，那雙手又伸了出來，將麻袋給拖了進去，眼見著蓋子就要重新關起來，我連忙也跟著跳了進去。

  我原本以為跳下的地方是潮濕又陰暗的深淵處，可當雙腳落地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麵竟然出奇的幹燥，而且還有一盞昏黃的燈。

  “你！”老漢驚叫一聲，雙手慌亂地攀上石岩，準備往上鑽。我卻一把將他拖了下來。

  “你別走！我隻想看你的書！我是你書的信徒，熱衷的粉絲！”剛才聽譚林這麽一講，可見這老漢對自己書本的癡迷程度，已經超過了他對現實生活的向往。我試著迎合他的口味說話，果然原本還在大呼小叫的嘴巴就閉合了起來。

  我將老漢鬆開，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在昏黃的燈光下，卻揚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灰。半晌之後才慢騰騰的說道，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看到了他對焦的雙眼，在昏黃燈光的照應下竟是顯得那麽睿智。

  “那你說說你看的是哪本書？”

  “我……”我支吾了兩聲，伸手指了指那麻袋。“記不得了，不過，我記得有一株草叫雙尾魚文符，你還記得是在哪兒看到過嗎？”奔赴了這麽久，終於問到了重點，看著老漢張合的嘴，我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哦？草啊。”老漢輕鬆的笑了笑，看來是有希望？隻見他又接著說道。“早就沒了！一千多年前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