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時這本書是在地攤上看到的，吸引我注意的就是它破損的封麵，跟快要絕於世的武功秘籍一樣。

  當時我好像還跟書攤老板感歎，他就在公安局外麵擺攤，不害怕被收嗎？沒想到我當時碰見的是那座城市裏最硬的釘子戶，被帶走了好幾回，教育之後又出來繼續擺。最後就連城管都對他熟視無睹了，兩方之間仿佛達成了一個和諧的條約，城市檢查的時候，就自覺收攤，平日裏隻要不影響交通就一直都在那。

  他就在公安大隊門口！如果這一年來他們還保持著那個和諧的條約，我這次去準能找到！

  拜托馬朝將酥酥的魂體和軀體照顧好，我重新踏上回蘇城的路，山林的景物飛速向後倒退，這不禁讓我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小夥子，你也是沙眼啊？”我盯著窗外的景物入了神，肩頭卻被拍了拍，一個眯著眼睛的太婆盯了過來，手裏麵舉著一個小藥瓶。

  “我不是。”我換了個姿勢靠在座椅上，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太婆原來一直坐在我的旁邊。

  “你不是沙眼？我怎麽看你，結膜充血，還時不時流淚？”

  我閉上眼睛，雙手抱在胸前，不想理會她，可她像唐僧念經，一般在我耳邊不依不饒的講著沙眼的危害。“年輕人手機玩多了，眼壓會升高，眼部疾病但凡是發現一些苗頭都要趕緊去治……”

  哎……我現在這個樣子，有那麽像是得了眼部疾病的嗎？

  將手機翻開對著屏幕照了照，因為已經兩天沒有休息好，眼白充血，眼袋凸顯，外麵還罩了黑眼圈，頭發也因為剛才來車站的時候急速奔跑而立了起來，甚至……我的臉上怎麽還是黑的？

  我伸手在臉頰上擦了擦，這才猛然想起來那天店鋪著火之後，我試圖滅火，卻被濃煙給熏了，沒想到這黑印從那個時候就一直留到了現在，擦眼的時候，更是將那團黑影在臉部抹勻了些。

  抬眼看了看動車時速，已經到了220千米每小時，當時我和酥酥是步行過來的，都沒覺得遠。可現在坐著最快的列車，時間卻過得那麽慢。

  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蘇城，這樣算下來來去需要一天的時間，我還有四天，在這四天之內我必須拿到藥草。確實……太困難了。

  下了列車走進熟悉的街道，憑借著記憶竄進了那條街道，但願現在那個攤販還沒有被攆走。

  我加快了步子，當看到那昏黃的燈光下滿是破書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覺得，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值得，如同餓狼撲食，直接在那堆破書上翻找了起來。

  奇怪！這些書怎麽都沒有封麵？而且還有一些是裝訂本。我將目光抬到了攤販的身上，他隻是餘光斜斜的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埋頭專注著自己手中的事情。

  見他並未說話，我又從第一本開始翻閱，憑借著僅有的一點記憶開始篩選。不是這本，也不是……我將板車上所有的書本全部翻找了一遍，都沒有當初我看到的那本書。

  有些灰心喪氣，正準備轉身時，卻突然發現攤販的手裏麵還拿著一本，而且這破舊的封麵好像和我記憶中的那本有些吻合。

  “老板給我看看你手中的這本……”我伸手去拿，卻被他一個躲閃，給撲了個空。

  “不行。”這一側身不要緊，要緊的是我記得當時那本書很厚，像是新華字典一樣，他手中的這本剛好就是那個厚度！

  “我給你雙倍的錢……”

  “不行！”

  “三倍……”

  “不！”

  我伸手在兜裏摸了一下，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多少，總共也就這麽一疊，全部扔在了書攤上。

  可那老板根本就沒有看上那疊粉紅的人民幣，隻是將手中的那本書視若珍寶，抱在胸前，生怕別人給他搶走了一般。

  沒辦法！就算是今天我搶也得將這本書給拿走。抓住書的兩角，使出蠻力往回扯，攤販忽地張大嘴巴，哇呀呀的叫了起來。

  “幹什麽！”就在我倆爭得麵紅耳赤鼓腮幫子的時候，街頭傳來一陣嗬斥。

  “警官，搶劫！”攤販大吼一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雙手就被後麵的兩個警察給抓住了。

  眼看著攤販將書收了起來，放進了腳邊的盒子裏，我往前一奔，身後的力道又縮緊了些。

  “警官，他……他違法占道！”身後是兩個人，加上攤販就是三個，雙拳難敵四手，我即便是被帶進了警局，他也不能跑了！

  “他違法占道，也是我們的事兒，邊上那麽寬，你走你的路，搶人家書幹嘛！”

  我雖然雙手被縛，但仍然抬著眼直直的盯著眼前的攤販，這人穿的是一身麻布衣服，頭上戴著破帽子，剛好就是頂上破了個窟窿，而且雙腿站直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搖晃著，就像是站在了船上，雙眼裏麵透出渾濁的光來，而且根本就沒有對焦！

  “還有你，今天上午就已經給你說過了，明天市裏麵做大檢查，不能擺地攤！趕緊收起來！”警官又喝了一句，“收完來趟警局。”

  我被扣押著，直接推進了局子。眼睛還沒有適應局子裏亮堂的光。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音色低沉但因為驚愕而揚起了幾分的聲音。“李卻！？”

  我眯了眯眼睛，分辨出那瘦高的身型正是譚林！

  “李卻，你怎麽來這兒了？你不是早就走了嗎？”譚林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幾分之後，便開始在我的身後尋找起來。

  看了好幾眼，卻隻看見姍姍來遲的攤販，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我看了看他的肩章，“譚林！？你……這才幾個月沒見，就升官了！？”

  我記得在走之前，他還猶豫著要不要跳槽，沒想到跳是跳了，隻不過是在原來的位置上又一蹦三尺高。當時他就已經是大隊長了，現在升遷起來應該也是市公安局裏麵響當當的人物。

  譚林的神色猶豫了幾分，還是問出了一句，“酥酥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