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後會有期
作者:十年方舟      更新:2021-01-10 15:18      字數:2179
  我原本以為譚林會劈頭蓋臉對我一陣教育,可萬萬沒有想到他一臉愁容,嘴唇抿的緊緊的,遞了一根煙給我。

  我從來沒有見過譚林這麽憔悴,到吸煙區就一屁股坐在消防櫃上,下巴上的青色胡渣,看樣子也已經很久沒有剃過了。

  “酥酥現在怎麽樣了?”

  譚林將煙叼在嘴裏,掏出火機在煙卷上點燃,眼睛斜斜的看著我。

  “她現在好多了,不過我警告你,你要是去她的病房,我現在就把你的頭打歪。”譚林將火機放進了兜裏,深深吸了一口煙。

  “吃火藥了呀,火氣這麽大!”我白了他一眼。“為什麽呀?”

  “不管你賤或是不賤,酥酥都是不想見。”

  我一臉狐疑的看著譚林,從他現在的神情舉動中,根本就看不出一點穿著警服時候的威嚴。

  總的來說他今天真的好奇怪。

  “你的身體怎麽樣?”煙霧繚繞中,譚林眼神微眯。

  “能下田種地幹活。”我也索性直接坐在了樓梯上。

  譚林被我一句話給逗笑了,不過我見他這樣子,反問了一句,“你能嗎?”

  “怎的不能?我現在有時間有精力,你要是有田我能讓你的畝產量達到全村最高。”譚林雖是說著玩笑話,但言語之間我好像已經聽出來了什麽。

  “你怎麽?工作不順心啊?”

  譚林深深吸了一口煙,那橙色的火星竟是直接燃到了煙蒂,被他猛地扔在腳底,狠狠的踩了一下,又指著說,“跟它一樣。”

  這是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又指了指廁所門口堆著的兩匹磚,“跟它也一樣。”

  茅房外的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麽來安慰他,他卻先開口了。

  “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不會被程序的條條框框給限製住,隻抓主題,直擊要害。”

  “所以你是覺得警察局限製了你能力的發揮?”

  譚林嘴角一勾,從鼻子裏冷哼出一聲,“有時候你明知道社會上有很多不公正可自己的能力永遠隻在一個階層,也明知道局裏有些人有些事都有不公,但上級壓製,也無可奈何。特別是這次調來的大隊長,有人覬覦我的位置,他買通了大隊長,說我上一次玩忽職守,直接將我的位置讓了出去。”

  就是他放走我的那一次嗎?

  譚林在警局兢兢業業,有好多老刑警都要敬他一分,很多案子都是經過他的手裏才順利結案的。

  “還有我立的二等功,竟然被他給頂上了!賣命的是我,榮譽卻是他的。”譚林說到這裏,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那天西山頭的派出所給我打來電話,說是在一個深受重傷的女孩手機通訊錄裏找到了我的電話,我都急死了。”

  譚林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我的麵前,俯下身子,死死盯住我,“你說你天天帶著酥酥去穿越火線,自己又沒有能力保護她,在生死的瞬間,還要自己去派出所求助警察,你難道不覺得心痛嗎?”

  一陣強大的氣勢,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以為譚林會讓我離酥酥遠一點。

  沒想到譚林接著說道,“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麽不能把她好好看住,在保證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再帶她出去不好嗎?還要我擔心!”

  半晌之後吸了吸鼻又繼續說道,“哎,不過要是我從警局辭去了工作,那麽生活就不穩定了,也不能保證給酥酥一個安寧的生活。”

  聽著譚林的心聲我不禁也陷入了沉思,想到了死去的果子大媽,還有一直被我影響到生活的老趙小翠。

  其實我這個人真的不適合群居,因為我不管在哪裏,不管什麽時候永遠都會有危險出現在我身邊。

  就算是譚林辭職了,他沒有的隻是工作,還可以再找,就這樣,他都覺得自己配不上酥酥。

  更何況是我呢?沒有家,沒有錢,沒有一個安寧的生活環境,連作息時間都無法規律。

  即便是我喜歡酥酥又怎麽樣?譚林他不也喜歡嗎?而且他想的比我還要遠,他想的是和酥酥的未來,而我隻能想到明天和酥酥一起吃什麽。

  我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我這次來本就是想要偷偷看一眼酥酥就走,我要離開了,也不想讓酥酥知道。”

  譚林眸子對上我,“你要去哪兒?”

  “也許是華北,也許是江南,居無定所,三餐不定,生死未卜。”

  譚林重新坐回了消防櫃,“那你可得想好了,在這裏,少說也還有幾個朋友相互照應著,要是你一出去就真的隻剩一個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已經想了有一段時間了。”

  其實早在那天從老趙家裏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獨自漂流的打算了。老瞎子死後我就再沒了避風港和溫柔鄉,更何況現在連崔秀秀都和我死對頭在一起了。

  雖然老趙和小翠深感愧疚,執意讓我留下,但我心已決,婉言相拒之後他們為我送了行。

  在我轉身離開又回頭的那一瞬間,我看到老趙在揉眼睛。

  最擔心的還是酥酥,她還沒有出院,而且壓根就不知道我走了,不過還好譚林在身邊照顧她。

  要是問起來,就說我死在了西山頭吧。這是我給譚林交代的最後一句話。

  離開蘇城的時候,心中也感慨萬分,但背上行囊走出來的這一刻,我卻覺得心裏麵清澈萬分,仿佛身上沒有那麽多壓力了。

  因為孤身一人膽一個命一條,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人得罪。

  算好了自己的日常開銷,我沿著城邊賓館找了一圈,終於在一家最為偏遠的地方落了腳。

  因為特殊情況,這家店子的房費比往常還要便宜了一半。

  我還沒有走進前台,就看見門口邊上掉落的兩張紙錢,嶄新的沒有一點汙漬,應該是前不久剛扔下的。

  賓館酒店最忌諱這些,我正疑惑著轉頭卻看見了穿著一身白素的人從賓館走廊出來。

  還不止一個人!竟然是一個哭喪隊!在賓館裏舉辦婚禮的我見過,但舉辦葬禮的還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