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蘇仁德沒走多久，便看見他打了一輛車，我也隨手招了個的士。

  像他這樣四十多歲，有著正經工作的男人，按理說應該也買了車，可是不僅出行需要打車，住也住在舊樓裏。可見經濟一點也不寬裕，估計和她重病的女兒有關係。

  一路彎彎拐拐，陌生的街景漸漸熟悉，直到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門，蘇仁德竟然到了福利院！

  待他走近之後，我才在他百米之外下車。

  來福利院幹嘛？經濟本就不景氣，難不成還收養孩子？

  很快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沒有去福利院正門，而是從旁側的小道走進。

  這條道估計也隻有福利院內部的人知道，一道小門很窄，需要人弓著身子鑽出去。

  位置非常隱蔽，我敢說就算是福利院內部的人也不一定知道還有這條出口，這裏不僅沒有人把守，還有許多蛛網遊絲。

  蘇仁德不僅沒有走正門，也沒有走正道，而是通過一條狹窄的石板路，繞到了後院去。

  每走一步，石板都會發出沉悶的聲音。石板下麵是一條陰溝，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那種惡臭就像是死掉了很多天的老鼠一樣！

  我屏息繼續往前，沒想到這去後院的路竟然這麽長。

  之前我和崔秀秀去過福利院，但是當時注意力都在劉明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後院有什麽。

  跟著蘇仁德轉過彎之後，便感受到一陣很重的陰氣，明明沒有下過雨，整個地方卻非常潮濕。

  我躲在拐角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看著蘇仁德有些吃力地翻過一層鐵網，又穿過了一層灌木叢。

  這張鐵網足夠有半個成人那麽高，平時就算福利院的孩子跑過來也絕對翻不過去。

  不過這裏麵是什麽？

  夜色幾乎完全黑了下去，蘇仁德現在隻有一個黑影，翻了好一會兒身體才完全過去。

  灌木叢很濃密，也不知道是被什麽肥料給養出來的，枝葉濃密得透不出一點光。

  待蘇仁德完全鑽進去之後，我才挪步過去，雙手搭在葉子上，將兩邊的枝椏刨開，因為裏麵光線太暗，我幾乎看不出有什麽。

  黑暗中好像有很多白色的東西，仿佛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連忙將頭縮了回來。

  嚓嚓——

  裏麵傳來打火機的響聲，蘇仁德點起了兩隻白蠟燭，四周的景象才慢慢印入眼底。

  怎麽有這麽多豎著的大石板？

  我再仔細看。

  目瞪口呆！

  這哪是石板？分明就是大大小小的墓碑！

  這些墓碑十分簡單，因為光源有限，我隻看到了這一片，也不知道在其他地方還有多少？

  我震驚地用手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響來。

  而且那些墓碑都在少數，更多的隻有小小的墳包，幾乎就隻是在平地上凸起了一塊，如果白天過來，也不一定將這場景看成是墳地。

  若不是看到蘇仁德此刻正跪下來磕頭，就連我也沒有將這墳場分辨出來。

  因為後院本來就很荒蕪，會誤以為這些墳包就是就是因為挖地而形成的土堆，那些墓碑很容易被認成鋪地剩下的青石板。

  這地方本就陰冷潮濕，不少墓碑已經長出了青苔，上麵卻沒有刻任何字！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蘇仁德家門口那條巷子裏的青石板！

  後背不禁發冷，一陣陰風吹過，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也豎了起來。

  蘇仁德怎麽跑到福利院來磕頭？他的誰死在了這兒？而且為什麽非要這個時候來。

  疑竇叢生。

  或者說之前福利院的事情和他有關係？

  也不知道他嘴裏在嘀咕啥，等了好久才站起身來，突然轉過頭來，因為光線原因，整張臉籠罩在了陰影裏，不知道此刻他的目光落在何處？

  我心頭不禁一虛，雙手緩緩地將葉子合攏，待我重新雙手將葉子刨開時，那裏麵已經空無一人。

  蘇仁德不見了！

  趕緊環視了一眼四周，沒有任何異常，我的動作這麽輕，況且光線這麽暗，他應該是沒有看到我的。

  而且蘇仁德翻進來這麽吃力，如果要再翻出來，肯定有特別大的響動，所以說他一定還在後院裏！

  可能是去了另一個出口。

  我安慰著自己，但也沒有放鬆警惕，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都沒有任何異常，連腳都蹲麻了。

  蠟燭已經快燃完一半了，蘇仁德估計也走得夠遠了，我將兩手的力氣加大，把枝葉刨開，鑽了進去。

  光點蠟燭不燃香，很顯然不是來上墳的，我記得蠟燭有通靈這一說，沒有足夠靈力的人是看不到亡魂的，可以通過點蠟燭來招魂。

  蘇仁德他來福利院到底幹嘛？

  剛踏上地麵，腳就像被粘住了，這裏麵的泥土也是濕軟的，每踩一步都感覺有手牢牢地抓著鞋子。

  這些青石板橫七豎八地歪倒著，很隨意，看著地麵上的蠟燭，沒有人來祭拜過的痕跡，沒有半點紙錢的香灰。

  而這四周出了一片黑暗，也並沒有看到亡魂。

  突然想到張武醫生，既然他都很害怕診療室的那個醫生，那麽這些亡魂是不是也很害怕蘇仁德？

  將蠟燭舉在手裏，走向黑暗，這墳場比我想象中大得多，越往裏走越有一股新鮮泥土的味道。

  這幾個小土丘是才堆了沒幾天。

  嘶——

  在我的極速轉向中，幾滴蠟油落到了虎口上，被燙的撒手，火苗隨著墜落一點一點消失在半空中，蠟燭掉落到地麵上熄滅了。

  還好我隻取了一根過來，不過距離遠處也有一段距離了，低下身，腳底一片漆黑，伸出雙手在地麵上摸索著，卻怎麽也摸不到蠟燭。

  奇怪了，明明就都在這兒了呀。

  我朝著另一根蠟燭的光源走去，還是回到了原處，看來也隻有前麵的這幾個墳堆有墓碑，後麵的全是土丘。

  蹲下身來，手摸在其中一盞墓碑上，想要從上麵感知是否有亡魂被封印在裏麵。

  堅硬而又粗糙的觸感。

  我閉上眼睛，就在這時，肩膀被人從背後拍了拍，一隻冰涼的手搭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