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一寸一寸的往下沉，腳底原本堅硬的地麵，此刻也像是流沙一般。

  幾雙黑手將我牢固的抓住，一絲縫隙都不留。這麽大的怨氣，難道就是莫欣欣所說的那個可以救酥酥的凶靈？

  我不禁心頭一喜，害怕全都煙消雲散。

  “喂！老……”我將雙手攏在嘴上，奮力一喊。

  媽的！忘了問莫欣欣，這老凶靈叫啥名字了？

  “老……老兄弟！素昧平生，怎麽一來你就要索我的命？這一次小弟前來叨擾是想求您江湖救急！”

  試著動了兩隻腳，可就像是灌了鉛一樣，仍舊不能動彈。在我說話的時候，那流沙幾乎將我吞掉一半。

  我又繼續喊道。“若是您幫了我，再索我命也行！”

  在我將最大的籌碼放出去之後立馬就後悔了，因為這流沙並沒有停掉吞噬我的速度。

  此刻我能感受到下半身的血液流動，四周的壓力使得我腳部發麻。

  怎麽辦？

  莫欣欣說這是很老的凶靈，那為什麽不投胎轉世？非要在這世間重複受折磨？正解就是因為他的怨氣太深！

  腦子飛速轉動之後，懷揣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將雙手攏在嘴上，用最大力氣喊出，“兄弟，山下很多凶靈的怨氣都被我化解了，特此才告訴了我您的……”

  刹那間，地麵竄過一陣風將林間的楓葉枯草吹得漫天飛舞，腳下的流沙瞬間變得柔和，從我的腳下流過。

  一陣煙雲濃的像是牛奶幾乎籠罩住我的雙眼，片刻間那腳底的流沙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煙霧說也奇怪，竟然朝著兩個方向各自流去，仿佛在指引著我方向，我朝著中間的大道走去。

  “咿……呀……”還未走近，我便聽見一陣戲腔，悱惻纏綿，在這空蕩蕩的山林間更是顯得空靈。

  此時煙霧已經完全散盡。

  西山頭是出了名的亂葬崗鬼山，活人不敢進，死人不能出，而此刻的一幕讓我大跌眼睛。

  一處庭院中，有一處高台，高台上正站著一個穿著戲服的女子，精致的妝容讓人一看便脫不開眼。

  而旁邊穿著白色細袍，身形高大的應該就是男角。

  台下的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演出，聽戲的人坐在複古的木條藤椅上，兩根指頭在扶手上來回的敲打。

  我原本想象西山頭是鋪滿白骨，毒蟲橫行的，可當這寧靜的一麵出現在眼前時，心頭的畏懼更深了一層。

  我幾乎是墊著腳尖慢慢走近，沒有一個空出的位置，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的存在，甚至當我繞到其中一人的麵前，那人動也不動，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切，難不成我已經死掉了？

  一把抓住胳膊狠狠捏一下，這生疼讓我抽了一下，外麵除了這庭院，沒有任何能夠再走的道路。

  所以說剛才那開到的煙霧就是想要將我送到這裏來，難道就是台上的這個唱戲的？

  “苦守寒窯十八年……”台上戲子的聲音十分尖銳，像是一陣電波穿進耳朵裏。

  “年”字拖得很長，每一個音轉都恰到好處地戳在了心窩上，讓人的心也跟著抽動。

  心弦隨著那音高漸漸升起，就在這時那旁邊的鑼鼓一擊，銀瓶乍破水漿迸，霎時間整個人像是被觸電一般跟著顫抖起來。

  “十八年怎忘你體貼？”男角向前邁了一步，那方向卻並沒有朝著女角，而是向著觀眾。

  我不禁蹙眉，這唱的哪一出呀？

  那女角看似孤高，卻有一雙默默含情眼，好似在生男角的氣，繞著高台雲步走了一圈。

  好家夥！

  都知道那戲子雲步的功夫越深便越像是在地麵滑行，可這女角走起來豈止是滑行，簡直就是飄，根本就感覺不到她腳的存在。

  男角切了路，將她攔下，好說歹說一番，終於摟住了女角。

  這可真是世俗男女吵架過後的景象！

  “不該，不該仇未報，圍未解，就將寶釧來辭別……”

  哦！聽到這名字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薛平貴和王寶釧的故事。

  就在這時，背部霎感陰冷，就像是在我背脊上放了一根冰棍兒。我猛地戰栗往後一看。

  一張毫無血色的麵孔，唯獨一雙眼是紅的，雲袖長紗，古典得仿佛以前大府中的千金小姐，頭上的簪子精致又華麗，跟著素淨的臉剛好相襯。

  她跟這裏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隻有她盯著我！

  一股不祥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我自覺地站到一旁，將旁邊的小道留了出來。

  “小生我不擋著您的道。”

  我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沒想到她卻開口了，聲音很清脆，一聽便知道是個會唱的角兒。

  “你覺得這出戲怎樣？”麵色沒有一點更改，冷的就像是一塊千年的寒冰。

  我伸手摸了摸腦袋，細細打量著麵前的人，怎麽都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

  既然她能感覺到我並且還和我說話，那便是不一般。難道就是莫欣欣給我說的老凶靈？

  “嗯……唱的很好啊！”

  既然有求於她，那就得趕緊誇，雖然我對戲劇沒有什麽研究，但總的來說也能從那角色的對話中感受到情緒，確實不錯。

  沒想到那女子的眉毛一蹙。難不成說的太簡單了？

  “男女角兒配合到位，聲音空靈清脆，鑼鼓聲適乍起乍沒……”

  還沒等我說完，那女人便打斷了我，聲音像是帶著陣陣寒氣，“我沒有讓你評價好壞，隻是想聽你講講故事中的人。”

  毫不誇張，那聲音尖銳而又清冷，像是一把匕首，這話就像是抵住了我的脖子，不偏不倚，剛好在氣管上。

  那意思便是如果我說的不好，便會斃命在此！

  嘶……周身的空氣好像也降溫了不少。

  這時候不禁感謝起老瞎子，在他空閑之餘給我講過薛平貴與王寶釧的故事。我自己確實也對他們有所看法。

  直視著那女人的雙眼，將咬緊的牙放鬆。

  “薛平貴這個渣，簡直是冒藍火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