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的廚藝雖然不咋地，但是刀工卻是頂好的。

  一把足四五斤的菜刀舞得天花亂墜，晃了金小小的眼，沒個十來下的功夫，一條魚竟被去了皮，剔了骨，切成了薄如蟬翼的魚片。

  廚子瞥了一眼仍看著那條死魚的金小小，嘴角劃過了一抹帶著嘲諷的笑。

  生粉裹上了一片片魚肉，輕輕一抖，如薄雪紛飛，待到水沸騰後，下入魚片，隻需要開水一滾，便可出鍋，再起油鍋，以生粉、醬油、各色調料勾了個芡，淋在了魚片上，刷鍋後再燒開滾油，在魚片上放上麻椒，潑上滾燙的油。

  “滋啦”的一聲，頓時，一股子香味飄溢而出。

  廚子頗為滿意，放在鼻端嗅了嗅，極是不屑地瞥了還未動手的金小小一眼，冷哼道：“做那些勞什子何用，還不趕緊著給老子跪下。”

  金小小不慌不忙，也並沒有因為廚子的冷言冷語而動怒。

  她隻靜靜地看著那條死魚，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可愁壞了武大，甚是擔憂金小小的樣子。

  許久，金小小忽然動了，剖開了魚肚，去除了內髒，洗淨後切掉了魚頭棄之不用，鯽魚的魚頭很有營養，隻因為這條魚已不新鮮了，魚頭的腥味極重要。

  她將魚身側了過來，以刀背輕輕拍打，從魚頭位置中小心翼翼地扯出了一條腥線。

  這個舉動讓廚子很不解，他從不知道，魚身上竟還有這麽一條可取出來的線。

  金小小見廚子臉上滿是狐疑，一邊繼續手頭上的動作，一邊說道：“這是魚的腥線，在魚脊背上有一種鱗叫做側線鱗，其上排列著密集的氣孔，與之魚體內的魚腥線相通，水、泥、土中的氣味，都會通過氣孔附著在魚腥線上，若是不去除魚腥線的話，魚便會有極濃的土腥味。”

  去除了魚鱗，金小小把魚切成了小塊兒，以古月粉為作料，蔥薑蒜白酒去魚腥，加以研磨細致的精鹽醃製了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武大拉起了風箱，金小小起鍋燒油，待油燒熱後，將魚塊下入油鍋中炸酥，與此同時，她準備了一個木盆，倒入了醬油、糖、白酒、古月粉、八角、桂皮等數十種調味料。

  待所有魚塊炸好後，將魚塊放入了事先準備好的醬汁中浸泡。

  待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金小小把魚塊盛了出來，一塊一塊挑選了出來，擺盤成魚狀，以香菜點綴，在淋上了醬汁，端得是色香味俱全。

  金小小燒菜極是麻利，灶台上竟連一滴油、一片菜葉子都不見。

  “咕嚕！”

  廚子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滿是詫異地盯著金小小。

  這會子功夫，廚子才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烹飪鯽魚，炸至金黃的魚塊，經過醬汁的浸泡，泛起了琥珀色的光澤，端是看著，就引人食指大動。

  金小小把手裏的盤子遞到了廚子的麵前，小小少女處處帶著狡猾之氣：“嚐嚐吧。”

  廚子皺著眉頭，心裏的勝算竟倏然少了一大半，他直接上手抓起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裏，咬下去，魚肉酥脆，且有醬汁溢出，古月粉的香味，帶著絲絲的椒麻，在舌尖綻放，竟說不出來的味美。

  最為特別的是，這道菜既有鯽魚的鮮美，又沒有不新鮮的感覺，叫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吃下去。

  吞入腹中，廚子頓時像是一隻被踩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金小小瞥了廚子手中的魚一眼，哂笑道：“就算是不用品嚐，我也知道，你這菜味道不對勁兒。”

  廚子聽了金小小的話，頓時不悅，利了眸色，怒聲道：“你又沒嚐過，又怎會知道味道不好！？”

  “嗬嗬。”金小小淡然淺笑，挽起了鬢間垂下了一絲發縷繞在指尖：“你這一條魚雖不是剛剛垂釣的，但也還是新鮮的，你用了生粉裹住了魚片，便已失了魚肉的口感和味道。”

  說完，金小小饒有興致的望著廚子，似乎是在等著他跪拜自己為師。

  很顯然，廚子卻並不是這麽想的，他揚起了脖子，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不出金小小所料，眸色疏淡地瞥了廚子一眼，笑道：“既是你不服輸，那就算了。”

  她朝著武大使了個眼色，二人出了酒肆的廚房，折返回了酒肆中，既是點了酒菜，並沒有吃霸王餐的到底，雖然，金小小也隻是吃了一口而已。

  隨手扔出了一兩銀子，帶著武大離開了酒肆。

  武大滿是詫異，走到了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金小小道：“武家哥哥，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會給這麽多銀子吧？”

  武大頓時瞪大了眼睛，自家老爹在他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不管遇見了什麽事兒，都叫他聽從金小小的，這麽一個小丫頭，能夠幾斤幾兩，起初武大還有錯懷疑，這會子功夫，聽見金小小這麽說，頓感自家老爹的先見之明。

  他頻頻點頭，一瞬不瞬地看著金小小似是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金小小笑了笑，微眯著的眸子，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那是因為，這兩銀子是給我那傻徒弟的拜師禮。”

  “啥！？”武大一愣，轉頭看了一眼酒肆，旋即又回頭看向了金小小，指著酒肆道：“丫頭，貌似那廚子並沒有想要拜師的打算。”

  金小小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小巧的手豎起了一根手指：“一、二、三……”

  她才數到了“三”，忽聽得酒肆中傳來了廚子甕聲甕氣地叫喊聲：“你們等一下。”

  金小小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株綻放的梔子花，她還以為要數到“五”，廚子才會跑出來叫住自己，沒想到，這才數到了“三”就……

  她徐徐轉身，揚起了那張人畜無害的漂亮小臉，用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廚子：“你還有事？”

  那廚子身高腿長，三兩步來到了金小小的麵前，“噗咚”一聲跪了下來。

  “咚！咚！咚！”

  廚子用力朝著地上叩了三下，抬頭看向了金小小，正而終止地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