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同誌一項是對這位續弦疼愛有加，若不是最近關於錢氏的閑話多了些，他也不忍動她一根手指。

  窗戶跟底下偷聽的金某某，開心得不得了。

  她很想給自己的便宜老爹豎起大拇指，狠狠地來上一個讚。

  這場戰役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時辰。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酒壯慫人膽的老金同誌，第二天清晨，金小小就瞧見了鼻青臉腫的錢氏，坐在門檻上嚎啕大哭。

  金小小感歎：“她不會哭了一晚上吧？！”

  事實證明，老金同誌還不過是一隻紙老虎，酒醒了，人卻萎了。

  金老大站在錢氏身後，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呆愣愣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本以為，昨兒夜裏是老金同誌怒打妒妻，沒成想他更慘，左邊臉上一個紅腫的手印，右邊臉上三道指甲血痕，兩隻眼睛成了熊貓，瞧著還有那麽一點點萌。

  金老大輕輕地拍了拍錢氏的肩，錢氏倏地一怔，惡狠狠地剜了金老大一眼：“你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枉老娘還給你生兒子，倒不如當初掐死得好，叫你沒兒子送終。”

  “你這嘴巴也忒厲害了點。”金老大挨著錢氏坐在了門檻上：“得了，別哭了，仔細叫外人聽去了笑話。”

  “你還怕被人笑話。”錢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哭啼啼地叫嚷道：“我當是站在外頭去喊，也好叫街坊鄰居們瞧瞧，你金老大多本事，都會打媳婦兒了。”

  金老大笑得哂哂，神情萎靡地耷拉著腦袋：“你不是也打我了嘛，你瞅瞅我這臉，今兒是沒法下地幹活了。”

  聞言，錢氏倏地怔了一下，眨巴眨巴眼，似是想著了什麽。

  她忽推搡了金老大一下，說道：“別尋著由頭不去下地幹活，今年的收成本就不好，你若不細心照料著，到了年結下，叫我們娘倆喝西北風啊！”

  “你那不是還有幾兩銀子嘛。“金老大想起了錢氏的私房錢，隨口提了一句。

  沒曾想，錢氏卻忽地炸了毛，一把推倒了金老大，怒聲怒氣地說道：“你個沒出息的貨，還惦記著家裏婆娘的貼己銀子。”

  金老大倏地愣了一下：“你這婆娘，難不成還想要留著銀子跟旁的男人。”

  錢氏聞言，頓時心虛：“你……你……你胡說八道個啥，這些銀子是留給兒子娶媳婦兒用的。你可別惦記著。”

  說完，錢氏起身，迎著正看熱鬧中的金小小走過來。

  額……

  金小小倏地打了個嗝，擺脫，明明是你們吵架，別殃及無辜啊。

  她心裏卻在想，熱鬧還沒看夠呢。

  瞧著錢氏殺氣騰騰地過來，金小小直接甩出了銀子。

  錢氏一把接住了銀子，頓時大喜。

  金小小認為，和錢氏這種人多說一句，都是自貶身份。

  對付財迷的辦法，自然就是喂飽了她。

  錢氏收了銀子，立馬換了態度，各種關心的話語，一個勁兒的往外冒。

  金小小懶得理會，踱步走出了院子。

  錢氏望著金小小的背影，高聲喊道：“乖女兒，早些回來。”

  金小小嗤之以鼻，“乖女兒”這三個字從錢氏的嘴裏說出來，她隻覺得惡心，若是關心，怎又不會詢問她的去處，十三四歲的少女獨自外出，他們就沒有擔心過。

  她側目，澄澈明亮的眸子中掠過了絲絲陰冷，不屑揶揄之意滿溢而出。

  ……

  武家大哥階梯了武大叔的活計，套好了驢車，在村口候著金小小，二人駕駛著驢車前往濮陽縣。

  三招來了縣城裏，金小小的心境卻有三次變化。

  隻是，不知那個男子還在不在這裏。

  尋了間酒肆，金小小讓武大歇了歇腳。

  酒肆並不大，隻有五六張八仙桌，七八條長板凳，店小二瞧見了二人進來，滿麵歡喜的迎了上來。

  “客官裏邊請。”

  正直飯口，酒肆內卻無一人，武大頗為奇怪，在金小小的耳畔說：“妹子，咱們要不然換一家店吃吧，這怕是味不香，連一個客人都沒得。”

  金小小卻笑了笑，彎彎的眼眸好似一輪弦月：“咱們就在這裏吃。”

  店小二引著兩人落了座，扯下了肩頭上的抹布，擦了擦八仙桌：“二位客官可要吃點啥？”

  金小小抬眸瞥了一眼店小二，問道：“可有啥招牌菜嗎？”

  “八寶鴨、燒黃魚、翠玉白菜、銀絲豆芽菜……”

  店小二一連著報了十幾道菜，金小小見他仍沒有想要停下來的年頭，倏然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就給我上四個冷盤，四個熱菜，菜色你做主便是。”

  “唉！好勒，客官您稍等。”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店小二端著紅木托盤，上了四道冷碟子。

  銀絲豆芽、韭黃拌幹絲、老醋蘿卜、醬牛肉。

  金小小對武大示意，然後自個兒拿起了筷箸，夾起了一片醬牛肉，放進了嘴裏，肉鹵製時間過久，味泛微苦，牛肉柴而不嫩，顯然是未剔肉筋。

  銀絲豆芽還帶著沒剝去綠豆，芽尖泛黃，色香味全無。

  老醋蘿卜，蘿卜絲粗細不一，辣子像是不要錢似的鋪了厚厚一層。

  至於韭黃拌幹絲，金小小更是連吃的欲望都沒有。

  “吧嗒。”

  她放下了筷箸，挑眉看向了店小二，沉聲問道：“這邊是你家的招牌菜嗎？”

  店小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客官可覺著有何不妥嗎？”

  金小小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這何止是不妥，簡直是食之無味，難怪這家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

  本想要讓武大也發句言語，可他……卻是一口接著一口，好似世間美味。

  金小小很懷疑，武大的味蕾經這麽多年吃糠咽菜壞掉了，麵對這種菜色，竟然吃得這麽香。

  無奈地搖了搖頭，金小小歎息道：“可否叫你家廚子出來一下。”

  店小二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下金小小和武大，瞧著他們並不像是來惹事的，便頷了頷首：“客官請稍等。”

  須臾，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粗壯男子，一手持著菜刀，一手拎著個炒勺，直奔金小小快步而來。

  “嘭啷”一聲，一把菜刀直接投在了八仙桌上，粗糙的漢子臉上的橫肉直抖，甕聲甕氣地說：“就是你們找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