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河就忍不了這種事，一個神女要是跑了他能天涯海角地追殺她，沒完沒了地纏著她，非把她治死不可——但凡跑掉的就非常危險，這種事也是他的本能，所以他就老是想把雅典娜給弄掉，來來回回試了很多次——這都是有原因的。

  但是真正的危險隻是能看到的那些，如今在太陽係裏人們已經學會怎樣隱藏自己的靈力，再想像以前那樣滿城裏跑著一下子殺掉那麽多神女可能就沒那麽方便了——起碼這個時候讓他回來地球去殺殘存的木衛二的神女，他就沒那麽容易能做到——主要是，人家的本事也精進了。

  這個該怎麽講呢，我們打個比方，木衛二能提供的靈能是有限的，原先就是由木衛二上麵的神女和破潮神女均分，那個時候她們每個人都得到一份，但是這種靈力是分散的、不相融的。但是經過新亞特蘭蒂斯那一場屠殺，很多木衛二的靈能失去了依附跑到了別的神女身上，而且她們的靈能可以呼應了——我們在木衛二的時候見過，很多神女的心靈視野是相連的，章天河在皇家區殺一個神女，另一個平民區的神女是可以感應到的，但是她跑不了——你不可能比章天河和舒爾密跑得還快不是嗎？這兩人是出了名的牲口，跑起來比狗還快，所以他們那個時候相當於在欺負不知道刀子可以捅人的老實人，這個時候再去做同樣的事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原先類似麗娜那樣不合格的神女因為新亞特蘭蒂斯大量神女的死亡被賦予了更多的靈能，而且她們互相之間通了——你懂這個意思嗎？就好像是木衛二吃了一回虧學聰明了，把和它相連的神女在靈能上都連在了一起，不論你打擊哪一個受到的很可能就會是整個木衛二靈能反擊——也就是說，過去它和神女之間是並聯的，現在成串聯了，要破壞這些神女你隻能破壞整條電路——不論從哪個地方發射出來的電流都是一樣多的……

  聽起來有點懸乎，原理是一樣的，同樣的一條靈能網絡，以前你可以一個個地切斷神女和星靈的聯係，現在要切隻能整個切——聽起來是簡單了，其實是人家的靈能網絡變得更加強勁了，電壓在整條線路上都是一樣的，不論切哪個都會被同樣的電擊反彈——換句話說，現在她們是凝成一體在揮舞同一把刀子，這時候章天河再去殺神女就可能會被木衛二那個等級的靈能波擊中——他就是再有本事，要幹這個事也得好好琢磨一下，人和星球能不能比劃，他會不會被當場彈死，這就是木衛二如今那些殘存神女那麽難搞的根本原因——人家的靈能更加集中了。

  當然，這是說在殘存下來的木衛二那些個神女之間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個別情況還得個別看待——比如天衛三和海衛一上碼著的那兩個，比如十七，這都是木衛二的漏網之魚，而且在章天河大肆殺戮一番以後她們都尋找到了各自的星靈之道，走上了不同的成長之路——但不論是哪個，走得是哪條道路，現在的神女數量少但質量高了，個個都非常難纏——所以從這個意義上很難說章天河當時是不是做了一件傻事。

  星靈隻賦予給特定的人，但是不論賦予誰她們起碼會得到一個能力，那就是他們之間會出現一種心靈視覺上的共享，就好比說十七在這頭讓能量通過自己的身體爆射出去，海衛一那個神女是能感應到的——隻是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罷了，能量爆射這件事她卻是明明白白感覺到，這個感覺無視時間和距離——也就是說，這些神女就像一些糾纏在一起的量子一樣存在一種心靈上的感應，至於她們每一個人是怎麽理解和應用這個感應，那就是神女們各自的修行問題了。

  在十七這裏，這個感應是她可以聯通別的神女，準確地告訴她們她的位置和處境，這也是地球上的人能找到她的原因——換句話說，她不論在哪地球來的那些人都知道，之所以先前沒能動手把她救出來，因為她在地底深處，誰也沒法去撈她。等她回到太空，又從殲擊艦轉移到一個豬鼻子裏，木衛二那些人就默默地鑽出來，向殲擊艦布射了一張信號屏蔽的網，把十七從豬鼻子裏摸走了——而且這個網不是用電子信號布射，而是用神女的靈能布射的，也就是說，這個原理跟地球上的章魚能屏蔽光電雷達的信號是一種，跟火星人的科技是兩碼事——他們的屏蔽是從人腦裏的意識下手，而不是從粒子方麵下手，所以這種東西是防不勝防的。

  十七當然知道她們那夥人的本事，所以她沒什麽好慌的——隻要是跟人類打交道就好像沒什麽好慌的，因為十七他們你是看不到的——意識隱形，就問你怕不怕。理論上講他們可以開著飛船湊到你的鼻子底下衝你的人中開一炮，而你隻有挨炮的時候才知道他們來了，這種敵人，嘖嘖，想想都讓人頭疼。當然，如果這麽講的話十七為什麽不找個盛成章一個人的時候她對他完全隱形鑽到他鼻子下麵衝他開炮呢？這樣不是更省事嗎？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除了因為必須把盛成章安排到那種場麵之下去死以外，也因為當時周邊有那麽多的人，屏蔽幾個人幾十人個是一回事，屏蔽數量那麽多的意識又是另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語。另外，把一艘飛船屏蔽和把整個星球屏蔽也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這個問題也得注意一下。

  總之，現在木衛二上的人，或者說地球來的人就可以做到把一艘飛船在殲擊艦這個規模的雷達上屏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人拐跑——用的就是意識那個層次的原理，這相當於是一次小型突襲救援。但當他們想把一艘飛船上一萬人這樣的規模向殲擊艦屏蔽就做不到了——不然他們從銀心城搞來的人就應該全部安全抵達地球不是嗎？所以這東西的應用也受到一些原理的限製，隻是火星人現在搞不明白罷了。

  現在木衛二的人恨火星人就恰似當年的路德新教徒恨天主教徒一樣牙癢癢，恨不得把他們殺光才好，因為後者殘殺了他們中間最具榮光的那些——喂，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應該去恨章天河和舒爾密嗎？這個時候你就應該看出來其實仇恨這個東西是不長眼睛的，對木衛二的人來講火星人就是異教徒，而且是做出了喪心病狂舉動的異教徒，是應該把他們全部屠滅的——你看你，一兩個人的鍋為什麽要讓幾千萬人去背？再說，火星人不已經為他們的愚行付出代價了嗎？他們的死傷可比你們慘重得多——可是仇恨不是這樣運作的，火星人再慘，他們的厄運不是木衛二的人帶來的那就不行，必須得親自動手才舒服——既然夠不到章天河也摸不到他的影蹤，那就去恨所有火星人好了……

  所以理論上講這個時候如果木衛二的人要動手用那種意識波或者星靈波打擊王燼他們的殲擊艦，他們是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的——咵嚓一下子就把整條殲擊艦的人都擊成火星上現存的那種肉梆子大白癡了，不過他們沒這麽做，而是悄悄撈回十七就溜了——一般看見仇人分外眼紅的時候還能如此克製自己的，那都是有更毒辣的圖謀。

  總之，十七就是這樣被從地球來的人偷偷摸摸帶走的，這簡直不是一個次元上的人，人家把你東西摸走你幹脆連中間的原理都不知道——十七就像一個屁一樣不見了，王燼和庫拉澤都沒有想通這中間的原理——他們都沒參與地球上剿滅章魚那場戰鬥，不然他們就應該多多少少想到一點不是嗎？他們倒是知道地球上有古怪，可是沒那個經曆你是很難把這二者聯係到一起的，人的想象力都被他四周的處境限製著，他們可能心裏覺得這件事裏有蹊蹺，但也不會往這個方向想——王燼現在主要就是在琢磨盛成章，而庫拉澤每天忙著琢磨燒人腳底板，這兩人也是大忙人不是麽？要不是王燼這人比較有正經而且很有組織性紀律性，這事兒很可能就成為如今太陽係裏萬萬千千個未解之謎中的一件偷偷滑過去了——王燼有個習慣就是不論發生了什麽都要給繁星號打報告，她也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給繁星號匯報回去了，繁星號嘛，它自然要做出它的反應。

  我們說現在繁星號的事實船長就是陳談，史克寧像個窩囊廢一樣鑽到新星城裏去，天天守著聚變爐喝二兩叫個小妹妹過他的小日子——陳談得到了這個信息，馬上開著飛船跑回去跟史克寧碰頭、開會，然後他就緊跟著前麵一波王燼嘴裏的增緩往內太陽係奔來了——之所以說“回去”開會，因為當時繁星號正碼在木星軌道以外，準備接收章天河從天衛四發回來的三萬人，同時它也有它的事情要做，別人都長進就它原地不動也是不可能的——它也在研究發現，不過走的路子可能和現在太陽係裏的其它文明不大相同罷了。

  這個時間點楊慎離懷上了陳談的孩子，我們說這兩人這個本事還是值得誇獎一番的，如今太陽係是如此的亂，大量的人死掉了，而生育又是一件那樣困難的事，所以生孩子總是個好事情——而且還是能正兒八經把程序都走完父母雙全地按傳統家庭觀念地生出來個孩子，這是一件大喜事——不過他們有沒有那個命把孩子正正常常養大那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需要特別加小心才做得到。不論如何吧，陳談感受到了這件事中間包含著的不尋常的氣息，風塵仆仆從土星出發，路過木星係在那裏呆了幾天，然後就徑直往地球來了——很多人活著就是在不斷挑戰自己，章天河就是一個，陳談也算一個，他們生怕別人受不了罪吃不了苦，會把大多數的事都親自扛起來——其實這種人往往是活不長的，你想負擔更多，也能有那個能力不是嗎？一個不小心事情沒擔起來小命送掉了，有什麽意義？

  但是你不讓他做他也會去做的，陳談的缺陷可能是他還不夠“禍害”，隻有禍害才能遺千年，好人，又這麽愛擔事情，你的壽命就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