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民這種陰陽怪氣倒不是第一天第二天來的，他老是這樣，跟人說話就把人噎得一愣一愣的，有的人天生的就招人討厭，他就是那種——因為他沒必要討誰喜歡。

  如今開會的人也是越來越少了，繁星號上的人似乎隻會越來越少，這是一個非常差的景象，不論何時人多跟人少給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就是俗話說的“有人氣”，他們急需補充人手，可是自己又補不起來，哪怕就是江潮生再努力地配合他們招攬人材能上繁星號而且能待得住的人也非常少，能跑來開小會的那就是少中之少了——江潮生雖說是在努力配合他們，但其實江睿一說要上繁星號就被他臭罵了一頓……江睿主要是嫌鍾銳風太煩了，他不去哪裏她就想去哪裏，其次才是她覺得飛出去一次沒長到什麽見識，她還想去麵對星辰大海……這個吧，我們說對一個二十一歲的姑娘來講她也算是弄潮兒了，老實點吧，江湖沒那麽好飄的。

  “其實我們現在應該分成三部分人，一部分駐守土衛六，一部分回去火星，還有一部分留在繁星號上，”這時楊慎離出來說道，“按理說周教授其實對修聚變爐和治療那些昏迷的人都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我去最合適，我去吧，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你沒意識到這中間的風險……而且據現有的情況來看其實治療昏迷的人還有其它的辦法，如果說章天河能跟我們意識相連的話那麽他一定能跟火星上的人也相連，這中間有一種作用的機製，不過可能是我們沒找出來——如果發現了這種機製，而火星上麵的人又是這種意識問題，我看不見得就不能通過這方麵的方法來治療他們，也就是說，不一定非得用科學的方法，那些磁場和引力的擾動，也有意識形態方麵的方法……”

  “我們是嚴謹的科學家，你說的這些東西我是一概不相信的。”周立民鄙夷地說道。

  我們在繁星號出發的時候就說過搞科學的一般都看不起搞神經學的，因為在他們眼裏搞神經學問的都是一波精神病人，而且最終在神經上的學問都會是死胡同，鑽不進去，因此上哪怕是事到如今他們已經發現了超速飛行的原理，對周立民來說這也不過就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所以說科學思維其實有時候會把人的許多觀念僵化，因為科學思維就像芯片一樣是特別有序而且完美的，而上升到哲學思維或者神學思維就多少有點混沌而且殘缺，讓周立民改這種思維方式是不可能的——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你得給他上硬東西他才能信。

  “我現在可以帶你去你的夢裏，而且鍛煉你的意誌力，你要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而且我想我們應該算一算天衛四的晝夜，說不定就能遇上章天河，他來的話你就會信了。”

  “你意思是，你能控製我的夢境？”周立民一直在新星城工作，根本不知道繁星號上的逐光小隊一直在搞什麽東西，他以為不過是一些超速實驗罷了。

  “這個我辦不到，但是我能進去。”楊慎離非常篤定地說道。

  “行吧，我來體驗體驗。”周立民似笑非笑的地說。

  “其實我覺得如果我們要回火星的話每一個人都應該先從夢境實驗開始，因為通過了這個測試你才可以超速飛行而且沒什麽風險……另外，我說了，治療那些昏迷的人未必就一定要用科學的方法，其實從夢境著手也未必不可以……我的意思是，不論如何我想對大家都做一下夢境測試，如果你們能體驗到夢境裏的東西你們整個人都會提升一個檔次，而這個檔次是不論誰回火星都必須有的——如果要回火星就要準備好麵對像類似上一次一樣的意識攻擊，我相信我這個測試或者說訓練對這方麵是有幫助的……”

  “可是你這一套測驗或者說訓練需要多長時間呢？每個人都能通過嗎？”張漢青明顯要感興趣得多，他馬上問道——隻要能治他老婆孩子，哪怕你就是畫符水跳大神他也感興趣。

  “通過率不是很理想，大約在一成左右，這是上次土衛六補充人員的數據——其實這也就解決了我們現在存在的三個問題——不論是回火星還是在繁星號上值勤飛出去又或者是留守土衛六，隻要通過夢境測試就可以超速飛行，那麽就可以出去，通不過的就留在土衛六。張教授，你和周教授的問題也就解決了——誰通過誰回去不就好了嗎！”

  “……那萬一……那萬一我通過了呢？”老喬治馬上問了一句。

  “您……您可能是把夢境測實看得太簡單了，我打賭您很可能通不過……”楊慎離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萬一通過了呢？”老喬治仍是不折不撓地問道，“就算通過了我也不回去！而且我根本不想做什麽夢境測試！你這不就是想進入我的夢境嗎？我就不讓你進去！我不想讓任何人窺探我的夢境！”

  “我倒迫不及待地想進行這個測試呢！”張漢青這時笑了……

  其實楊慎離的這個提議完全合理，與其一頭霧水地回去還不如做個夢境測試，萬一有什麽不一樣的實驗結果真能讓他們想出治好那些昏迷的人的方法，那不比什麽都強嗎？什麽意識波、星靈波都打他們不動，就算打動了他們也有辦法治，這個提議是再好不過了——所以我們說聰明人們總能想出一點好的辦法來克服眼下的困難，他們就會比笨伯走得遠得多。

  回火星固然是凶險萬分，可是換個角度想，留在土衛六或者跟著繁星號出去又能好到哪裏去呢？都會出問題的，不過這就是以後的事了。

  在這裏我們得交待一下楊慎離能做夢境測試的原理。

  先前繁星號沒打光環戰爭的時候他們是做不了夢境測試的，換句話說，之所以如今繁星號上可以做夢境測試這個活完全是土星給它的本事——土星那一波磁能拋射打過來倒確實打死了許多，又打昏迷了一些，這些人如今就是新星城裏靠儀器維持著生命——雖然不多但這邊也出現了火星上那種無意識的昏迷的人。自從光環戰爭打完以後麗娜和楊慎離發現繁星號上的某些東西發生了點變化，準確地說就是磁場變化。我們知道，就哪怕是一個人身上也有磁場的，我們前麵說過，人身上的這個磁場就像個小豬一樣四處亂跑，而且它的威能特別弱，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感覺不到，但這可不是說它就沒有。繁星號內部的四個爐子，兩個分解爐裏的磁場強度要小一些，但兩個聚變爐裏那個磁場的強度比太陽都大，不然它就約束不住內部的能量，這兩個中間有一個被打壞了，很多東西都燒壞了。但是繁星號本船對外的磁場原本是十分微弱的，比一個人當然強，但恐怕它還比不上金星那個特別弱的磁場，也就比一個變電站裏邊的磁場強一點——這是說它沒安裝強磁力外殼的時候，其實它安上外殼再運作一段時間它的磁場就能強到地球那個級別，而且這個磁場是隻對外不對內，這個期間沒有物質、意識可以穿過這個磁場打中繁星號本身——當然，得說強度，如果是太陽爸爸要打你你多強都沒啥卵用。強磁力外殼的磁場實際上不作用於繁星號而隻對外，繁星號內部聚變爐的磁場則隻對內，而一個完整的比如地球的磁場是內外都有中間不會有斷層的。再換句話說，繁星號被土星的磁能拋射打得“有磁感”了，現在它從內到外都有一個強度不那麽高的磁場，這是楊慎離的夢境實驗可以攤開做的主要原因。

  原先她和麗娜在繁星號上搞夢境實驗的時候其實是麗娜本身的能量讓船員們能進入夢境，讓他們自己做夢的話，他們就是吃多少安眠藥進去也不會做一個夢，隻會睡得像個死豬一樣。而現在繁星號上大量的人可以做夢，不要以為夢境就是白給的，這玩意對地球上的人來講非常重要，這是人的主客觀意識交流的唯一機會——其實就是給人一個能多看多想多體驗宇宙真諦的機會，如果一個人在夢裏可以把控自己，理論上他就可以飛到太陽係的任何一個角落去，當然，還是穿不透太陽爸爸外麵的那層皮殼，但是這還不夠嗎？多少人就連夢境的真實意義都不知道而且在噩夢裏活一輩子，能清醒地去夢裏遨遊那就是他一生能有的最高體驗了，還要啥自行車？所以她和麗娜的夢境實驗越往後做越順利，而且楊慎離本人在麗娜離開以後其實也發現了這中間的一些原理，她也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不過是改不他們的夢罷了，這種盜夢也是需要很大的力量的——再回到尼克馬那邊，他們在別人夢裏顯形也受到種種限製，那是因為他們的能量不夠大，如果他們能大到一定程度去夢裏把這個人殺掉也未必就做不到，不過是大多數人的腦子太少容不下太多人罷了——如果他們那股黑風可以隨時隨處地吹別人那不就反了他們了嗎？要吹別人是需要動能的，吹熊小斐那一次是章天河給了他們動能，他們自己……則有點尷尬，其實他們去到別人夢裏除了獲取信息，除了折騰別人，也得注意保護自己——萬一一個人在夢裏是個變態，拿著一把電鋸追著尼克馬砍，尼克馬照樣會害怕而且照樣得跑，當然，死是死不了的，但那對他的意識態就是一種非常不利的損耗了，就跟他本人的意識被擊穿危險性差不多。

  也就是說，夢境作用的原理完全就是客觀的，這個玩意本身並沒有好壞之分，而是它體現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會有不同的表達方式罷了。一個變態他就要去夢裏殺人，一個好人去了夢裏也還是一個老實人，這是人的日常行為框死的——當然，這又要分開看了，那隻是個人而已，如果別人主動地進入你的夢那就又是另外一碼事了。現在楊慎離有這個本事，注意，關於夢境的所有本事都是女人容易有，男人都不容易有，你看陳談，他做夢都瞪著眼，純粹就是個神經病——這也許是因為她們的感受比男人要強烈得多，更容易體會到夢境的真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