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號的爐子和新星城的爐子起碼是修的修建的建沒什麽問題了，按理來講現在他們的能源問題又跟出發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了，那他們就應該著手於趕快再搞一個強磁力外殼，把土衛六保護起來——這是一個基本，就相當於不論你飛到哪裏你都有家可以回，這和出去就飄萍於江湖完全是兩個概念，繁星號當初起飛的勇氣不隻來自於船員們，也來自於火星，不論如何他們是有家有國的人，這跟無家可歸的野狗完全是兩個概念、兩種人類性質，所以有個家是特別重要的——但是現在他們其實是辦不到的。

  上回章天河和陳談碰麵，要他把繁星號開出去，別掛在土衛六附近丟人現眼了，他也想，但是他飛不動——一個這樣大的飛船想飛走也沒那麽容易，連一個完整的建製都很難組織得起來。一個完整的建製不是說一個聚變爐需要一百人維護就完了，你還得有一百個替換的人，就算精打細算，也得有八十個替換的人，這是光爐子就需要這麽多人，而繁星號上有四個爐子……這還沒算軍隊哪！我們在前麵說過，不論是什麽時候打仗都是一堆後勤人員保障著一個戰士或者一艘飛船，也就是說繁星號有一個軍人起碼就要四個後勤人員，這是說自動化程度高到繁星號這個級別的，如果還不如它，比如拉萊耶飛城，這個比例還要高得多——很可能十個後勤人員都保障不了一個戰士，當然，這也得分你是出哪類任務。如果就是短途奔襲那不需要帶後勤人員，去了就打打完如果還活著就回來，這類任務簡單——可是你看看繁星號和拉萊耶飛城哪個的任務是這類的？全都是需要大量的長時間的工作的任務，因此上沒有足夠的人手是不行的——繁星號從土衛六上招人太難，現在他們連基本的建製都搞不起來，飛倒是能飛，飛出去能有多少戰鬥力就是兩碼事了——你拉一幫廚子出去恐怕不太合適。

  所以陳談現在還掛在土衛六天上，史克寧下到了新星城裏……史克寧是那樣，看見陳談娶老婆他就氣得慌，不是，怎麽的，我一個地地道道的火星人，哪哪都比他強，怎麽就連個老婆都沒有呢？我沒有不要緊，他憑啥就有呢？——看到了吧，其實後麵這一問才是關鍵，他主要是氣這個，我沒有不要緊，別人也不能有……有時候我們說要善於理解別人，不過這種心理你怎麽理解呢？這就是單純的羨慕嫉妒恨呀！可是這中間其實有很多細節問題就哪怕是史克寧和陳談他們本人都沒有注意到，比如史克寧本來是大副，後來升級成了船長，他才是繁星號的最高領袖，可是他莫名其妙就把這個位子讓給別人了呢。另外，他是個火星人，按道理說他才應該是繁星號之光，帶領著它奔向未來的那個神仙，可是半路跑了一個水星人出來把他的光摁熄，把自己的光點亮了……另外，史克寧從來不談戀愛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自視甚高，想著混出一個樣子來再去找女人，結果嘛，繁星號上一個相當好的女人跑去跟了別的人種，不好的似乎也看不上他，這也太……太無情了這個，這誰受得了啊！

  所以女人們都是一些有眼無珠的家夥……史克寧默默地想。

  這個話吧……一半對一半不對，女人們的有眼無珠大多數時候分人，她們往往是對你有眼無珠，對別人可不是這樣。所以這其實是一個修行的過程，得看你怎麽看待有眼無珠這個事以及你怎麽修煉自己，如果你就把自己修成那個注孤生的樣子，就別怨別人對你有眼無珠，她就是想有也有不起來呀！

  史克寧有點個性缺失，大家都聽過一句話說人都是在社會裏磨平了棱角，其實這句話不太準確，正兒八經有出息的人不會被社會磨平，他十幾歲三觀成熟的時候是個什麽人，到了幾十歲也還是那麽個人，不過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懶得表現出原本的那個他自己罷了——人家都有自己的“根性”的，能明白對他來講什麽是重要的，什麽無所謂——什麽是重要的？那就是三種形態力凝成一個他生下來時他身上帶著的那些與眾不同的天賦和素養，好的那些東西，這是重要的——當然，如果一個人天生就是個下流坯子，他活到幾十歲也不改，覺得這就是他的天賦，那你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但有出息的人不但能找到自己的這些優點，而且能維持並且保護，社會可磨不平他，不過是你看不到他的棱角罷了——章天河比他史克寧老得多，你看他什麽時候放棄自己的棱角了？可以一裝就十幾年，但該浪的時候嘩嘩就能浪起來，這個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史克寧沒有，所以他是把自己修成了現在這個不討人喜歡的樣子，不能怪別人有眼無珠——人家想喜歡你，可是連個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當了個船長，不把責任擔起來溜到新星城每天喝酒念經去了，你這是自己的毛病，不能怪女人。

  總之，史克寧有點心灰意冷的樣子，準備放棄繁星號，他能怎麽活就怎麽活，能活多久就算多久就完了，能做點貢獻就做一點，做不了就這麽孤苦地活完這一生然後臨死把陳談罵一頓就算了——人吧，不能比，以前沒陳談的時候他還挺是個角色的，現在嘛……所以他自己是知道這個毛病從哪來的，但是他心累了，不想改也改不動，所以就準備湊合過。你這……這是血統純正的未老先衰呀！反正他就這樣了，你說什麽他都不信，不信的主要原因是懶得聽，這樣什麽都不想過得挺舒服的，說實話，自從繁星號起飛以來他還沒這麽舒坦過呢……

  因此上章天河愛活著不活著，對他來講沒有任何意義，他要是活著你讓他來找我得了，要是他來不了那就說明他死了，就少跟我廢話說什麽他讓我振作起來，我振不振的也不要緊不是嗎？我振起來就能把繁星號的問題解決了嗎？屁吧……

  因此上陳談讓他上繁星號對他來講都是一件挺鬧心的事，上來以後他就跟陳談吵架，吵適當的一會兒就停了——哪怕就是他這樣的心態做事也還有點規矩，他們之間的個人恩怨畢竟不是當務之急，還要處理更緊要的事情——誰回火星，誰留守，繁星號馬上要飛出去，誰出去，誰留守，這都是問題。

  這其實是兩個事，一個是誰回火星，一個是誰開著繁星號出去。前一樣大家都爭著要回去，因為所有這些科學家的家人都在火星（從這個意義上講可能火星人是那種，覺得你有學問才配生孩子……），後一個就是陳談和史克寧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了——很明顯的，飛出去恐怕又沒什麽好事，留在土衛六起碼能舒坦幾天算幾天——他們是“侵略者”呀，有特權的，土衛六這個地方不缺好吃好喝好女人，隻不過繁星號還沒受用這項特權罷了。而回火星又要麵臨兩個事，一個是修爐子，這技術周立民和張漢青都有，另一個是救人，這個技術按理說是喬治有，但是……他不太想回去，不，是他不敢回去，回去要老命的有沒有，他才不碰這個黴頭，要是逼得沒辦法在土衛六找個老婆他還能生孩子，要死在火星可就沒治了。

  另外，其實張漢青也有一定的治療這個昏迷的本事，機製他是知道的，昏迷就是介於磁場和引力之間的一種力對身體上的作用，但是他沒有一個合適的治療方案，也不準確地知道他的辦法就能治人，但他是最想回火星的——他老婆孩子可就在火星呢，而且還沒死，昏迷著……而強磁力外殼沒有他就做不出來，其實是有他也做不出來，因為在土衛六上沒有那麽豐富的重金屬和稀土元素……準確地說也有，但是含量非常少，而且位於土衛六的核心，沒人能挖那麽深還不出事——準確地說是沒有哪顆住人的星球禁得住這麽挖，這就相當於是顱穿而且還是挖到最深處，你想吧，漲潮戰爭的時候就打破了點皮皮就引發了暴雨雷電，那你要是挖穿了會發生什麽……

  “也就是說，張教授百分之百不能死，那你也就不能回火星。”陳談言簡意賅地說了這麽一句。

  “你不讓我回去，還不如把我殺了。”張漢青平平淡淡地這麽說了一句……我們知道，有的那種狠人跟一般的狠人不太一樣，就是那種軟綿綿的狠人，他們說一句話就讓人汗毛倒豎，張漢青就是這種人——這主要是觸及了他的生命根本，他必須得回火星去救老婆孩子他才能活得下去，但是現在他一有什麽風險強磁力外殼這個技術就失傳了……

  “現在還有什麽技術封鎖這類說法嗎？你能不能把這個技術教給別人，比如周教授，然後再說回去不回去呢？”史克寧這時問道。

  “不可能的，現在隻有火星才有我們需要的那些元件，而且哪怕是回了火星也隻有我的芯片能打開保管那些資料和元件的實驗室——這門技術非常複雜，是許多個部門合作才能製造出來的，就是說，哪怕我現在回去火星又提供了足夠的原料和人材，我也沒法短時間再造一個出來……”

  “但是這項技術一定不能外傳！”陳談又來了這麽一句。

  “……你還是沒懂，就算我打開那些實驗室把所有數據和元件都無償給他們他們也造不出來，那個東西（他們現在對這玩意還是有個保密協議，大家都知道有這麽個東西，但是不知道它是幹嘛用的、安在了哪裏）是需要我們整個社會、整顆星球群策群力才能做出來的……”

  “反正我不回去，我回去也沒用，我治不了別人的大腦異常放電。”老喬治這時自顧自說了一句，但是大家都沒理他。

  “你們都是寶貝，你們都死不得，我回去吧。”周立民這時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