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是你呢？”王伯昭目瞪口呆地問道。“人不應該有高於其它任何人的權力不是嗎？

  “我猜當年的大殺星們心中都有此一問，為什麽是我呢？比如漢武帝，比如阿提拉，比如亞曆山大，比如成吉思汗，為什麽是我呢？我到底比別人強在哪裏？怎麽我一出手就要死這麽多人呢？但據我估計一個成大事的人有這種想法也會隻在一瞬間或者一個階段，他們不太會問自己那麽多問題——這就跟衝浪似的，聰明人不太會想為什麽這股浪偏偏就讓我趕上了，而是馬上順著風向調轉你自己的船頭，想拚命先爬到浪頭的高處——因為從高處滑下來會比較容易，而且也不會翻船——在這中間你也不太會想這類問題，因為大海上風起雲湧，你一個人都看不見，誰也幫不了你，那些沒本事的人都沉下去了，你得拚命把舵才能在這場風暴裏保持自己一直待在海麵之上……”

  “我想他們一定都看不見我們現在看到的情形……”顧采薇神采奕奕地說道。

  “對啊，他們對大海的認識還不如你我深刻……不過……”章天河嘬著牙花子道，“你是一個蹭經驗的你神氣什麽？我把你扔下去你就永遠留在這裏了……”

  “……教主……我感覺我對你的景仰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

  “我對你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大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那一套嗎？你省省吧，我就好比是個新手的黑白無常，我就想看看要是有人進來這個地方能不能出去，你倆一個個地罵我罵得那麽起勁，我就帶你們進來——我這是單程票，管進不管出，我自己都出不去，我還得別人把我扔出去——所以你要是留在這兒了你可別怨我帶你杵陰溝，你是那種愛真理的人，呶，我就給你看看真實的世界，不過嘛，照我看你這是一時衝動，哪有年輕人不愛花花世界往這種地方來的……”

  “我出不去啦？”顧采薇目瞪口呆地問道。

  “我哪知道，我隻知道大部分人能來這裏，身體死了人就在上一層，意識也死了人就來了這一層，不過回去可不歸我管……我叮囑你倆幾句，要是你們回不去了也許能用得上……現在裹在我們身上的黑雲就是暗物質雲，這個玩意在現實裏是不可見的，但在下麵兩層都可見，而且它可以像宇航飛船一樣托著你滿世界飛，比在現實裏快得多，這需要你能在上一層和這一層的世界裏都保持完全的清醒，在上一層裏你看到摸不到的東西在這一層裏其實可以摸得到，就是說，意識在這一層也是有重量的，所以它才能馱著咱們以比光速還快得多的速度飛奔——要是你倆留在這一層，就得想辦法讓它們動起來，不然你就會像掉在真空裏一樣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最後就變成傳說中的那種孤魂野鬼——可怕的是傳說裏那種鬼起碼還能上人身什麽的，你倒想想你掉在現在這個位置能碰上誰……”

  “那……你倒是把我們送到個人多的地方去呀！”王伯昭叫了起來……

  “你這就屬於葉龍好龍，早就告訴你這地方很可能有來無回，我也是一樣，現在你埋怨起我來了……你沒看見人的意識是什麽形態嗎？在上一層裏要保持一個完整的獨立的個人意識形態已經很難了，大部分人就是一股黑色的屁啊大哥，現在你倆這個完整的樣子是老子把你們拉下來的，你以為你自然過渡能這麽完整的形態進來這個世界嗎？你王老頭還水平不夠，看不淡生死你就想認識超越生死的問題，你是來早了……關鍵就是人家放不放你回去吧，我帶你到哪兒都一樣，在上一個形態你滿世界找一個完整的意識形態像鬼一樣上人家的身也很難，糟老頭子壞得很，一看要死你就害怕了……你再這樣，我醒來就把你肉身剁成泥倒進廁所裏喂蛆，你要是老實點，我回去了起碼保你那個皮囊不至於當地就爛掉……不過我不是帶你們旅遊來的，我有點事情要確定一下，咱們還是回火星吧……”

  王伯昭經這一懟不坑氣了，章天河又帶著這兩人嘩啦啦地飛回了火星，這次回來他飛得離火星非常近，不停繞著火星一圈圈地飛，有時候離火星遠一點，有時候離得非常近，有的時候直接就鑽進火星周邊那些黑雲裏去了——當他們進到這股雲裏的時候王伯昭和顧采薇就會感到一陣徹骨的奇寒，估計章天河也一樣，因為他在這裏麵飛一會兒就會鑽出去，外麵暖和得多，他總是飛一陣子就又進來，這樣出出進進。王伯昭和顧采薇都是頭一次見這種場麵，兩人屏著呼吸四處張望，他們發現在這股翻翻滾滾的墨汁一樣的黑雲裏也有電閃雷鳴，不，準確地說有點像那種粒子碰撞發出的極短的閃光，在這閃光中周圍偶爾會有人影一閃，但因為時間太短了你根本看不清那個人是什麽樣子什麽形態，甚至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個人……

  “辛教主，這裏麵有人……”顧采薇顫顫巍巍地對章天河說道。

  “對啊，這本來就是大量死人的仇恨，裏麵夾個把人不也正常麽……不用在意，那都是死人，奈何不了你我……”章天河一邊飛一邊應了一句。

  “可是還有一點不對，如果你說得對，上一個層是意識層麵，那我們這一層裏不應該是靈魂層麵嗎？仇恨不應該是隻在這個層麵嗎？為什麽上一層也有呢？”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人的肉體、意識和靈魂都是互相交叉的啊大佬，意識裏生出來的仇恨會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長到靈魂裏來，你看我，走哪兒都遭人恨，身上老是帶著一股恨意——我們現在這個形態其實是三位一體的形態，這個形態很少人有，人們一般都在上一層裏，包括小孩子們也是，不過他們能看見我，我也——噓！”

  章天河做了個噤聲的手式，向下麵指了指——王伯昭和顧采薇往下一看，隻見下麵一股隱隱的黑雲裏有一個極亮的發光點，仔細去辨認的時候他們看到那是一個比他們這些人都亮得多的一個女人，她正在那裏以一個打坐的姿勢盤著，周身都發出一股極強的亮光，在她旁邊有一個隱約可見的人的形態，不過那個人形態相當模糊他們看不清——章天河目露凶光像一個變態那樣伸出舌頭咬在上下牙齒中間不停地變換神色，顧采薇有點莫名其妙，不過王伯昭馬上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了——那個女人是雅典娜，王伯昭可是認識這個女人的——老頭張嘴想喊一聲，章天河早在那裏提防著他了，他嘴皮了剛動就被章天河像驢踢人一樣一個後踹把他蹬得從他們那一團黑雲上飛了出去，朝下麵那一團黑雲裏掉進去了……

  然後，章天河這個死變態悄無聲息就向雅典娜附衝了下去，其實他這個黑雲有沒有聲音全看他想不想讓它有聲音，可以想象的是如果你駕駛一個載具都希望有一點駕駛體驗，如果從這個意義上看電動車的駕駛體驗就很差，沒有發動機的轟鳴你開車有個屁意思對吧，在這一形態裏這團雲本來是沒聲音的，是章天河給它安了一個嘩拉拉的聲音，相當於是改裝車……

  我們看見過一次章天河在意識那個形態裏降落的情景，其實那個時候他剛剛知道這種種形態之間的瓜葛，他這團黑雲根本是為了拉風才表現出那麽個形態的，現在它就像鬼一樣無聲無息把雅典娜裹在了中間——這股雲對他們，也就是對章天河和顧采薇是溫曖的，但對雅典娜一定不是——她馬上就警覺到，睜開了眼，一看到又是章天河腦殼都麻了——

  “你想幹什麽？”她馬上說道。

  “我想幹什麽？小娘子，我想跟你困覺，你跟我走吧……”章天河說著就想像裹起王伯昭和顧采薇一樣把雅典娜卷走，可是——尷尬了，卷不動……

  “你三番五次就是針對我，你想幹什麽？在其它世界我可能怕你，在這個世界我一點都不怕你……星靈與我同在！”

  “你愛怕不怕……”章天河說著從那團黑雲裏走出來，伸著手就想去掐雅典娜脖子，可是當他走到雅典娜身前一尺左右的時候就走不動了，雅典娜周身開始發出像地球那樣的亮光，這層光逐漸在她周身形成一層厚厚的光幕，章天河走到這層光幕邊緣就再也走不動了。

  “嘖……”章天河咂了咂了嘴，把手放在那層光幕上，他的手倒沒事，可是在他身上纏著的那些黑雲一碰那層光幕就像……就像人體碰到核爆中心的高溫似的馬上就汽化了……

  “有點難辦……”章天河一邊念叨一邊繞著雅典娜走了幾圈，那她周身那層光幕形成的圓殼上這裏摸摸，那裏敲敲，像一個變態似的把耳朵貼在那層殼上往裏聽，在周邊嚐試性地往下挖……

  “你到底要幹什麽？”雅典娜看見他這個樣子嚇得直抖……

  “我本來想把你帶走，看來是帶不了，又想把你捏死，現在也捏不到，那看來我這趟來就不是為了弄死你，不然我就應該把這事辦成了才對……”章天河終於不研究那個殼子停下了腳步開始撚下巴了，他一撚下巴上就開始往外長胡子，以適配他的手感……“所以要我來找你幹嘛呢？你這個狗女人有什麽用處？當初在月球邊上我就該把你捏死才對，你就是個禍害……”

  “你殺的人還不夠多嗎？你把我們最好的神女都殺害了！”

  “對啊，老子幹了，怎麽的？你沒看出來嗎？不論是誰，隻要他能被人治死那就說明他該死了，你，你就屬於還沒到時候……”

  “哼！你也不過是沒到時候！”

  “嗯呀！完全正確！彼此彼此，說實話，這麽耐死的人我看太陽係就咱倆，我們應該有共同語言才對，我從這個形態都治不死你一定有原因，聊聊……哎，這邊這個像半口痰一樣的玩意是什麽？打了我一槍那小子嗎？”

  “沒錯！就是他！可惜他沒有一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