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河隻知道自己服下足以致人死命的致幻劑就可以飛出去從靈魂這個深度去看待整個宇宙，這個本事一定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有人或者星球或者按他想來就是太陽爸爸給他的，太陽爸爸想讓他幹什麽他自己其實是不知道，所以太陽神教建起來的時候他才一頭霧水。現在看來太陽爸爸是讓他糾集一幫人去給火星人報仇——他隻能這麽理解不是嗎？不然糾集這麽一幫信仰太陽的人還有什麽其它用途呢？他的信仰是正確的，起碼在現在人類這個尺度上他認為是正確的——所有的信仰都有一個辯證的過程，一定是要先說服自己然後才能說服別人，章天河在之前的所有迷惘就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說服自己，而且他也很難給太陽神教找出一個光明的合理的前途——所有的理論上思想上精神上的力量，不論它是怎樣形成的，它都一定要有一個真實存在的現實指導意義，那麽現在他就找到這個現實意義了，也就徹底地掙脫了先前的迷惑——就像軍人一樣，為了保家衛國就得付出自己的生命，有這個覺悟才可以和敵人戰鬥，章天河先前是找不到敵人而且也不想去戰鬥，他已經殺了很多人，不想再擔什麽罪孽了，而在知道火星淪陷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自己存在和組建太陽神教的原因在哪裏了——就是簡單粗暴的報複。

  現在他明白人都有三種形態，包括星球、星係甚至黑洞都是如此，而當他進入意識形態的時候他就會看到自己身上有大量的仇恨環繞，當他進入靈魂形態的時候他能更直觀地看見那些東西是怎樣糾纏在他的意識和現實形態上的，說實話非常惡心，就像地球被幅射帶的綠光糾纏一樣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如果從他本人來講，他是誰都不恨的，包括打了他一槍的徐天啟和背叛了火星的曹曉波，打死他他還謝謝你呢，整個太陽係都這麽惡心，死有什麽不好。但是注定就是他，在章天河現在想來就是太陽爸爸不讓他死，讓他去做一點一定要有人做的惡心事，就是去報複這些人，把所有不論是因為什麽原因死掉的人的仇恨對衝掉……

  就是說，他恐怕是想死都沒那麽容易，他自己不也是一個仇恨製造者嗎？打死幾百萬木衛二上的人你就想一死了之啦？姥姥！

  這中間的所有糾纏其實就是這麽簡單，但是很多人看不到，就覺得他又要跑出去殺人不對——如果不對，到時候他開炮的時候太陽爸爸嘎一下就把他治死了不是嗎，還需要你們這些凡人操心？所以事情的發生一定是有因有果，他死不掉就是因為他還不配死，他還得做一些惡心事對衝自己的罪孽才行——章天河就是這麽理解的。

  “呶，我已經解開了太陽係的大量奧秘，我能看見人的意識和靈魂態是怎麽凝聚在一個人身上的，隻要我進入幻境我就能在太陽係內自由飛行，但有兩個地方我還不能去——一個是太陽爸爸本身，飛太近他就把我像打彈珠那樣彈開了，一個是太陽係以外，我進入靈魂形態的時候其實是可以出去，但是我出去以後就什麽都看不見，隻有在進入太陽係以內才有視覺。我告訴你們這個事的風險在哪，就是你但凡腦子有點不清楚，或者說你就是個爛人連靈魂都沒有，那你進去就出不來了——我是這麽想的，具體是不是這樣我還真不知道，因為我在裏麵沒見過死人——你倆不是嚷嚷說我又要殺人不對嗎？我來給你們看因果，正好把你們帶進去看看你倆誰會死在裏麵，我研究研究在這裏麵弄死人是個什麽情形……”

  “你自己說你缺德不缺德吧……”王伯昭開口道。

  “缺啊！我就缺這個玩意，不過這玩意不是活成一個人的必要因素，有德沒德的差的隻是做人的體驗好不好罷了，沒那麽要緊。來來來，我是要帶你們去發掘宇宙的終極奧義的，說實話，進去一次就是玩命一次，那麽問題來了——為了這個奧義，你有可以為它去死的決心嗎？”

  “我有！”顧采薇嘟嘟囔囔地說，他的嘴還腫著，正在冰敷，有的人就是這樣的，為了一些跟他不相關的東西命都可以不要……

  “你呢老頭？”章天河笑嘻嘻地對王伯昭說道。

  “你太壞了，我信不過你——進去真能看到萬物本質嗎？你不是就想哄著讓我吃一點致幻劑迷糊一兩天吧？”

  “嘖，你老是小看我，我哪有那麽無聊……隻要吃稍微一丁點致幻劑你就能進到夢境那個層麵，其實這跟過去的毒品造成的效果差不多，但是要再下一層還得我吃一個致死的量從下麵再拉你一把你才能下去——我說得夠清楚了嗎？相當於我吃一次死一次，而且據我看來我隻會往下麵拉人可不會往上扶，我研究這個有段日子了，你知道我每次是怎麽出來的嗎？我是被人扔出來的，有人不讓我死，不然我吃那麽多毒蕈堿早就死求了還能看這看那的嗎？不過人家扔不扔你就不知道了……”

  “……聽起來有點危險啊……”王伯昭咕噥道。

  “你以為想懂一點東西就那麽輕易嗎？是個人就配知道嗎？我感覺我就像被太陽爸爸詛咒了一樣，我想死沒那麽容易，伽馬射線照一回我還生出全能幹細胞了，激光槍打得兩頭對穿我反而進去靈魂形態了，人家不讓我死必定有原由，但……我就看不出你倆有什麽不讓你們死的原由，所以……你非要罵我缺德也可以，不過有種你就跟我進去看一眼真實的世界再罵，沒種你就別罵……”

  “我要罵！我還要有種地罵！走！”王伯昭馬上氣鼓鼓地說道……這個老頭有意思，你還記得吧，他對木衛二上搞星靈的人愛搭不理的，但對一個小白臉徐天啟倒客客氣氣的，這很可能是說他對好人都不好，對壞人都挺好，這老頭有點兒不識好歹……

  “嘖嘖，你要死在裏麵我看你還怎麽罵……走吧！”章天河從那小瓶子取出三粒藥丸，把兩粒黃色的也就是毒性小一些的給了王伯昭和顧采薇，自己則拿了一粒紅得像火一樣的毒性大的丸子，向兩人揚了揚手，“幹了！”

  章天河咕地就把他那粒丸子吞了，然後他拖來一把長椅舒舒服服地躺下，用一種戲謔的目光看了另外兩人一會，然後閉上了眼。王伯昭和顧采薇對視了一下，也分別吞下了自己的丸子，找了個長椅躺了下來。

  顧采薇和王伯昭的幻境這裏就不贅述了，各人進入意識幻境看到的東西不太一樣，有的人看見小人，有的人看見精靈，有的人看見死人，有的人看見厲鬼，這都跟人日常做的每一件事息息相關——所以說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他們進入幻境包括進入夢境做到的夢都是比較好的夢，好人做噩夢畢竟少，就像壞人做好夢少一個道理，所以地球時代的毒蘑菇中毒嚴格意義上講就是人的意誌不夠堅強進入幻境以後出不來，大腦的意識都跑進幻境裏去了，不再管身體，於是就出現了各種中毒反應。這兩人的幻境都是一些比較好的畫麵，王伯昭看見了死去的老婆孩子，顧采薇看見了海衛一變成了一個溫暖布滿海洋的地方，不過他們沒在這一層呆多久就看見章天河渾身裹在一層黑雲裏嘩啦啦地飛過來了。

  “喲！老頭不錯！你的靈魂比這小子硬得多，起碼我能看見你，我就看不見那個小子……小顧！小顧！”

  “我在這兒呢！”

  “你能看見王老頭嗎？”

  “能！”

  “你去拽著他，我要起飛了，也就是說我要拉著你們進靈魂形態了，夾緊屁股等著吧……”然後章天河就把那股黑雲卷過來把王伯昭和顧采薇一卷往空中飛去……

  王伯昭隻覺得他被一股溫暖的風卷了起來，然後他們以比光速還快的速度向前飛去，這時他就看見的章天河是那種白色的風一樣的形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他比章天河明亮得多——章天河身上像鬼一樣纏著許多一條條的黑色雲帶，而他身上就沒有。回頭一看，顧采薇也進入了這種形態，但是他也比章天河幹淨得多，呈現一種純白色的形態……

  “喂，辛教主，你身上有不少黑雲呢……”

  “對，這就是我的詛咒，我估計就是這股暗物質雲纏著我死都死不了……不過你也別高興，你倆看著幹淨，恐怕你們是進來就出不去——反對我？你就在這個形態裏呆到死吧……”

  “……你這不就相當於殺人滅口嗎？”王伯昭驚呆了。

  “不是，我又不恨你們殺你們幹嘛，我誰都不恨，我身上的雲來自於別人對我的恨，我可從來不幹恨別人這種傻事，我是說你們本事不夠容易出不去……火星到了，你自己看嘛……”

  王伯昭現在這個形態眼中的火星呈現出一顆白色的冰冷的樣子，有點像黑白照片裏火星的樣子，她的特征比如水手峽穀和奧林匹斯山都在但是沒有一絲色調，而且看上去冷冰冰的，正在那裏孤獨地自轉。可怕的是在她的周圍環繞著大量的暗物質雲，就像章天河身上的那股黑雲一樣，這種雲幾乎遮掩住了整顆星球，就像幅射雲遮擋住月球一般……

  “這……”王伯昭嚇呆了，“意思這就是你說的暗物質雲？也就是仇恨雲？”

  “差不多吧，不過這可不是人們在恨火星，而是火星上死人的意識沒消散，纏在她身上了……”

  “我不信！”

  “嘖！老子早就知道你有這一手，走起！”章天河嘩啦啦駕著那股黑雲又往前飛，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地月係統，地球在這個形態的視角裏非常漂亮，周身都發出一股股的火熱明亮的光，這股光正在驅散她身上像火星一樣的那種黑雲，而月球就沒有這股亮光，不過它的身上也沒有多少黑雲……

  “看見沒，這是地球在自愈，她正在驅趕身上的暗物質雲，也就是仇恨雲，我猜她趕得差不多了我們人類還可以回去住，而且也不會再大量地自相殘殺——這股黑雲就是暗物質，也就是意識，也就是仇恨，就是這玩意讓人發瘋發狂去自相殘殺……”章天河像個向導似的解說道。

  “你說得不對，如果是意識，如果是仇恨，那麽人類的愛呢？人們不隻有仇恨，也有愛呀！”

  “你瞎呀？地球裏麵那股亮光不就是嗎？火星和火星上的人沒多少愛，所以火星的這股能量就不夠驅散她身上的黑雲，老子要做的就是再造一片比火星上的黑雲還狠的雲把她現在身上這股子東西吹散——要停止火星上的人自相殘殺就這一個辦法，隻要她身上這股黑雲在人就停不住地要互相殺——誰殺不是殺，我來殺不就完了嗎？你現在還覺得我不對嗎？老子對人類有大愛呀！我殺他們完全是為了他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