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衛六上這些湖從空中俯瞰也是有變化的，季節不同潮漲潮落不同它們也跟著變化，有時這些湖就連在一起，像地球的北美五大湖，有時這些湖就各自分開呈現出犬牙交錯的形態。因為現在是冬季，這些湖處於枯水期，沒有連在一起。未名湖是最大的一個，江潮生就是從它上麵鑽下去的。

  過去地球上有科學家一度認為在土衛六上存在生命，這個嘛，人類沒來以前是沒有的，你以為生命就那麽傻嗎，有地球那樣好住的地方人家來土衛六幹嘛，圖她涼快？當初地球人對生命的認知是有點可笑的，因為他們對生命的認知都是從人類的角度出發，人類覺得生命可以在土衛六存在它們就有可能存在，快拉倒吧，整個宇宙的生命體沒有哪個是人類那麽自以為是的，在生命和星球之間也是一種關聯的關係，不隻是星球挑選生命，生命也在挑選星球——是你們人類把最好的地球毀了以後生命才開始出現在太陽係其它地方——就便是現在，人類的眼光也隻局限在太陽係內，你看不出去，太陽老祖爺爺不讓你們亂看。生命是非常客觀的，人類隻是萬千生命中的一種罷了，你不能定義生命，更不能命令生命。也許有人會說是人類把生命帶到了地球以外，不是這樣的，是生命把生命帶到了地球以外，人類隻不過是個媒介。可以打個比方說明這件事，地球上以前有一種蟲子叫鐵線蟲，這種蟲子進入螳螂體內就會控製它的大腦，讓它往高處爬然後往水裏跳，螳螂跳進去就淹死了，鐵線蟲還活著，它會在水裏下卵，它的卵會找下一隻螳螂，一邊吃螳螂一邊長大，最後命令它去跳水。生命就相當於鐵線蟲，人類不過是個螳螂，你覺得你就是自己想跳水，跳下去要淹死你的你還跳？不由你的，是生命讓你跳。所以是生命讓一部分人類去火星，一部分去木衛二三四，一部分去土衛六，還有亂七八糟往別的地方走的人。以前這種媒介是慧星流星，現在是人類和人類的飛船，生命總要找一個最舒坦的地方住下來，生命是一個整體不是一些零碎，在太陽係裏以前地球最舒坦所以別的地方就沒有生命，全去地球。現在嘛，生命也有點懵圈，玩兒砸了好像，弄出來個人類把自家水晶給推爆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唉，沒辦法，找找別的地方吧，生命一邊走一邊打人類的屁股：讓你手賤，讓你手賤，好好的家不住，臭流氓……這種打屁股表現出來的形式就是人類不斷的死亡，因為各種稀奇古怪的原因今天死一些明天死一些，這就是說在太陽係裏生命現在又在挑合適的地方，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挑好以後別的地方所有生命就都死的死溜的溜全去那個地方了——因為那裏最舒服最有前途——這是什麽意思呢？生命也有意識，你當生命傻嗎往土衛六走，它當初怎麽用一些慧星流星在太陽係挑合適的繁衍之地，今天就怎麽用人類和人類的飛船挑，沒什麽分別。

  所以人類來以前土衛六這個小娘子上麵是沒有生命的，生命不來，嫌她冷，是被逼無奈生命才又跑到這裏的——土衛六其實在四十幾億年以後會變得溫暖，那時候太陽變成了一顆紅巨星，吞沒了地球，他會釋放出更多的熱輻射，到時候土衛六的甲烷會升騰成氣體，冰山開始融化，她表麵會布滿真正的水的海洋，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才適合生命繁衍——好像是人類急匆匆地趕死，把大家都提前攆到這地方來了。

  這裏用了一個詞，“大家”，就是說生命在土衛六上不止人類一種，多得很，各種動植物微生物比火星還要多，因為這裏有火星不具備的條件：巨大的液態海洋，不是甲烷海，是真的水的海洋。

  不好意思，土衛六這個小姐姐上麵的水比地球多得多得多，如果用擬人化的手法形容的話，這個小姐姐是漢唐南方的姑娘，皮膚被水浸透了，水靈靈的，捏一把就要沁出水來。地球嘛，就是北方姑娘，得注意保養，不然一陣風就刮得你臉上起皮皮。

  江潮生的曳行車在湖裏跑得飛快，他的車是土衛六上最先進動力最強勁的，它看上去像高鐵，跑得可比高鐵快得多，哪怕是在甲烷湖裏也能飆到時速三萬千米，聽上去挺快，其實每秒也就八公裏，稍微比第一宇宙速度高一點，在地球上放人造衛星就這麽個速度，所以別被嚇到，沒多快——別忘了稱坨小哥開殲擊艦一起步就每秒三千公裏，他就是鑽這海裏也會比江潮生這破車快幾百倍。在這裏得給傻瓜們科普一下，噴氣點不著甲烷湖可以理解，那麽火星人造的飛船可是噴火的，它能點著嗎？也點不著，沒氧氣就燒不著，這是最後一次解釋這個問題了，你想燒點什麽都得先給它供氧，除了地球，在太陽係哪個星球上點火都什麽都燒不著，哪個星球上都沒有那麽豐沛的氧氣，是地球上的生命改變了地球，讓地球有這麽多氧氣，能讓人們劃根火柴就能點著火，架個鍋煮東西，吃許多熟的東西讓腦子進化到現在這麽大，然後研究出核武器來互扔，放射性物質汙染了整個星球——這樣的地方你再也找不著了，就像年少時深深愛你的姑娘，不圖你錢不圖你勢，隻求你做一個正派的人她就會一輩子跟著你，結果你跑去黃賭毒越學越壞，這也罷了，你還家暴人家，她隻能離開你了——講真，別說地球很美，就算她很醜你也配她不上，人類是有點配不上地球的。

  未名湖有四萬多米深，這是說它甲烷湖的部分，越往下固體可燃冰越多，湖也越窄，我們前麵說過了，這些甲烷湖是液氮爆炸形成的，從中心到外表其實是一個裂縫形式的，炸開了一條縫，所以越往下鑽會越窄，兩邊都是固體的可燃冰。

  “爸爸，咱們不是來采冰的嗎？這些冰不好嗎？”這時小江智一邊趴在舷窗上往外看一邊問道。曳行車上帶著兩個巨大的探照燈，加上土衛六的甲烷湖相當清澈透明，所以小姑娘能看到一個相當奇幻的景色——清澈無比的黑色的湖水邊上是雪白純淨的可燃冰，曳行車就在兩邊相距不遠的雪白的牆一樣的可燃冰的走廊裏向一望無際的黑暗深處快速地鑽下去……

  “我今天去海裏還有點事，爸爸帶你去下麵的海裏看看好不好？”

  “就是我們養魚的海裏嗎？”

  “對！爸爸帶你去看大魚好不好？”

  “好！我們中午吃魚魚好不好？”

  “好！丫頭想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在父女二人對話的中間他們潛到了甲烷湖底，這裏是一塊巨大的整體的可燃冰層，人們在這塊冰上鑽了一個洞，用金屬材料作壁挖出來一個甬道，這個隧道是雙向的，進出分成兩條，就像過去的高速公路隧道一樣，進出口上都有卡子，就像收費站。江潮生就減速從入口鑽進去，領了通行卡，再行駛一會兒就從進入了一個類似他家的衣帽間的地方，這裏有人看管著，曳行車進入一個巨大的空間，這個空間是為了隔絕液態甲烷、岩石和液態水的，江潮生給管理人員看了證件，穿過這個幾百米的大空間，外麵的閘口再打開，他就進入了土衛六的真海。

  土衛六的外殼下麵包裹了一個全球性的海洋，這個海洋的水量是地球水量的五倍，而且因為外麵的地殼和甲烷湖隔絕了溫度，土衛六深處的海洋是液態的，剛穿過甲烷湖的時候在二三攝氏度之間，再往深處它的溫度就要變低，水壓越高溫度越低，不過因為巨大的壓力這裏的海洋全部是液態，結不了冰——最靠近真海的海底有一些等離子冰，不過那個鬼地方沒人去，水都要壓成等離子態你去幹什麽。大部分的真海裏的活動都在剛穿過甲烷湖和固體可燃冰的幾千米以內——土衛六上的人在這裏搞生物試驗，養了各式各樣的魚類、頭足類、甲殼類動物和一些藻類、珊瑚類以及微生物，這些動物、植物和微生物都是用複合鈦材料圈養起來的，在這一點上土衛六上的人表現得比地球人理智得多：在沒有發現這種大規模的養殖會對土衛六的海洋造成什麽影響以前還是先以試驗的形式來做，如果你把這些東西都散養放到土衛六的海裏，會發生難測的後果。之所以這麽篤定地知道放出去不會有好結果，因為……他們對這些動物都做了基因改造，地球上的光電隱形章魚最早就是從土衛六上出口出去的。

  江潮生進入真海以後就直奔頭足類生物養殖圈而去，最近木衛二上傳來了消息，貌似他們的章魚出現了一些問題，江潮生倒不是搞基因工程的，原本這個事跟他沒什麽關係，但他是搞人工智能的，章魚身上的電子腦是他設計的，現在他設計出了第二代電子腦，剛安在章魚身上，今天他就是去看看這些電子腦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