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甚是悠長又刺耳的一聲，在這般清寂的巷子裏傳出來，聽著甚是詭異。

  孟婆子下意識往周友貴的身後縮了縮。

  門從內被打開，探出一張稍顯枯槁的臉。隻是那人臉上的忌憚與防備，像是寫在臉上了一般。

  年紀與孟婆子差不多，兩個人臉上也是相似的冷漠與精明。

  那老嫗她也隻是將門留了少許的空檔，透過那少許的空檔看了一眼眼前陌生的人。

  “你……”周友貴剛想開口詢問，那老嫗又麵無表情的將門關上了。

  “哐”的一聲，聲音甚是響亮。

  開門時有多慢，現在關門時就有多幹脆。

  門關了之後，孟婆子這才從周友貴的背後探出身子。看著眼前合上的大門，孟婆子心裏氣極。

  “嘿，這老婆娘這是想幹什麽呢？不像人不像鬼的，有這般的待人之道嗎？”也直到這個時候，孟婆子才敢叫囂著罵起來。

  周友貴被她吵的腦殼疼，繼續抬手敲門。

  “砰砰砰”三下剛敲完，眼前的門立馬就打開了。

  那老嫗似是守在門邊的一樣，孟婆子想到剛剛自己出口說的話，臉上也是一陣臊熱。

  還是與之前一樣，隻是打開了少許的空檔。見門外站著的還是之前兩人，那老嫗的眼中也是浮現出些許的不耐煩。

  “吵什麽吵，作死啊！”老嫗揚聲嗬斥道。

  她的聲音與孟婆子的不一樣，孟婆子的聲音很粗，像是摩擦著砂礫的那種。

  隻是這老嫗的聲音卻有些尖，還帶著幾分怪異的方言口音。

  周友貴與孟婆子兩人也是一愣，儼然是沒想到她會突然破口大罵。

  孟婆子伸手扯了扯周友貴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說話。周友貴這才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在那老嫗的眼神攻勢下，怯怯的開口問道：“這裏你吳牙婆的家嗎？”

  老嫗甚是防備的上下掃了他們一眼，而後又劈聲說道：“尋我作甚？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小孩，滾遠點！”

  她的聲音真的像是平地起驚雷的那種，聽上去一驚一乍的，也是隻惹得人心裏一陣起毛。

  說罷，吳牙婆就將頭縮了回去，作勢想要關門。周友貴也看出了她的意圖，忙不迭的用手撐住。

  吳牙婆關不上門，這才重新將門拉開，憤憤的瞪了周友貴一眼，“作死啊，哪來的什麽爛玩意，真是晦氣！”

  “我們是……”周友貴想說明來意，隻是話未說完，就被吳牙婆打斷了。

  吳牙婆貓著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麵前的兩人，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想幹嘛，像你們這種想著空手想套白狼的人，我見了多了！”

  從眼前的兩人身上，吳牙婆似是聞到了些許窮酸的味道。

  對於吳牙婆來說，這味道也是比那些死魚爛肉的味道還要惡心。

  周友貴說道：“你……”

  隻是他才剛開口，又被吳牙婆打斷了。

  吳牙婆皺著眉頭，罵道：“你什麽你，既然得了銀子，小孩就已經是我的人了，怎麽的，嫌銀子少，還想要回去不成？”

  “進了我吳牙婆的門，這身價可是與之前不一樣了，我供他們吃好的穿好的，沒有五十兩銀子，休想贖回去！”

  說這話，吳牙婆一雙眼睛也是滴溜溜的環繞在他們身上，生怕這兩個窮鬼幹出些別的事來。

  像這種賣了孩子反悔又上門來想領回去的，吳牙婆見了不少，大多數也是因為覺得錢少，沒給到位。

  而這些人也甚是難纏，吳牙婆之前也碰到過一個，在她門口哭了五六天的。

  若不是那人被吳牙婆潑了盆冷水生了病，指不定還得繼續哭下去。

  “我們不是贖孩子，我們是……”

  周友貴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

  在吳牙婆麵前，他是真的很難再說上一句完整的話了。

  見他們此番前來不是為了贖孩子，吳牙婆這才稍稍放下了警惕。

  又重新掃了他們二人一眼，吳牙婆說道：“哦？難不成你們是手上有貨？先看貨，貨色差的二兩銀子，一般的五兩銀子，好一點的最多十兩銀子！”

  隻是她這麽一說，孟婆子卻是不樂意了。最多才十兩銀子，這與周友巧先前與她說的，可是有了極大的出入。

  想到這，孟婆子的嘴臉也瞬間暴露，甚是不滿的斜了一眼吳牙婆，說道：“什麽？才十兩銀子，你心這麽黑，果然一看你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呸！”朝著孟婆子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吳牙婆從門後走出來。

  她手上還拿了一把雞毛撣子，是教訓小孩用的，做錯了事兒，飯沒得吃，這雞毛撣子卻是少不了的。

  吳牙婆說道：“你個老東西，還嫌我吳牙婆黑心，你也不看看東麵楊牙婆給的價格，姿色好的也不過就拔涼銀子，愛賣不賣，別耽誤我！”

  孟婆子臉上的顏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從牙間擠出話來，“我可是聽說咱們鎮上最近來了個牙婆，姿色好些的能給二十兩銀子呢！”

  “笑話，我在鎮上做了做麽多年的牙婆子，有這樣的人來破壞規矩我還能不曉得。還二十兩銀子，該不會是在你這老東西的夢裏哦！”

  孟婆子：“……”

  吳牙婆還在無情的嘲諷孟婆子，“真可笑，大白天的我看你也是想錢想瘋了，還二十兩銀子！”

  若不是因為看在吳牙婆手上攥著的雞毛撣子份上，孟婆子肯定與她吵起來了。

  隻是現在，孟婆子隻能將氣憋回去，悶聲憋出了一句，“……友貴，我們走！”

  而後，就在吳牙婆鄙夷不屑的視線中，兩人灰溜溜的走了。

  “真是晦氣，門口全是一股子窮酸味！”吸吸鼻子，吳牙婆甚是不悅的喃喃道。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吳牙婆又啐了一口唾沫。

  扶著孟婆子，周友貴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今天的要事，問道：“娘，咱們今兒個不是來瞧子陽是否在牙婆子這處的嗎？”

  孟婆子橫了他一眼，說道：“就算在又如何，五十兩銀子才能贖回去！錢呢？有這閑錢，都可以養大一大家子了！”

  “待會再去東麵的楊牙婆那瞧瞧。”

  “？？？”想到孟婆子剛剛說的，周友貴心存不解，隻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