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帝訕訕笑了一聲，“朕自然是不信的。”

  齊家乃是世家大族，庫房裏麵的好東西說不準比國庫還要豐富，有端幽露他一點也不奇怪。

  隻是……

  元楚帝看著北霄寒微微上揚的鳳眸，帶著淡不可見的譏嘲，臉上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下去了，“你知道的，齊家鐵了心說沒有，朕也不可能直接下旨讓他送到宮中來，要不然，那和昏君有什麽兩樣！”

  北霄寒被元楚帝氣笑了，“您這會兒倒是知道昏君了！”

  “混賬！你這話什麽意思？老三，朕是你的父皇，有你這麽跟父皇說話的嗎！”元楚帝本來心底就有點虛，聽見北霄寒這話，就像是一下子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忍不住跳了起來。

  若是旁的皇子，元楚帝定然不會這麽情緒化，唯獨麵對北霄寒，元楚帝才會經常控製不住自己。

  尤其是現在，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北霄寒，不知道什麽時候，北霄寒的身高已經超過了他，和他站在同樣的地麵上，他竟然也需要去仰視他了。

  他在一天天的老去，而北霄寒在一天天的成長起來。

  總有那麽一天……不，那一天已經早早到來了，他根本就奈何不了北霄寒了……

  元楚帝的瞳孔微微一縮。

  北霄寒不能費腦子都能知道元楚帝在想什麽，他臉上沒有分毫的變化，也不曾因為元楚帝的憤怒和大罵有任何態度上的改變，隻道：“您心中清楚。”

  元楚帝一噎，一甩龍袍，“是！朕心中清楚得很！你既然沒有風神淚，那慕千兮肯定有無憂的解藥吧？既然如此，那就讓慕千兮將無憂的解藥送一份到宮中來，齊妃不大好了，她陪了朕這麽多年，總不能就讓她這麽去了吧？”

  “至於安元郡主，她再怎麽生氣，這都這麽多天過去了，她現在總該消氣了吧？”

  北霄寒有些驚訝地望向元楚帝：什麽時候，他父皇的臉皮也這麽厚了？說起這些事情來，竟然如此理直氣壯？

  明知道齊妃想要害死慕慕！明知道齊妃是害死母妃，還是後宮那麽多妃嬪的凶手！

  居然還想要救齊妃？

  “你那是什麽眼神？”

  元楚帝不承認自己居然被北霄寒的眼神看得生出了害怕的感覺，“你天性薄涼沒有感情，難道還不讓朕有感情嗎？老三啊，朕也是有心的，會疼的啊，齊妃本就是天之驕女，卻一直委屈著自己在宮中陪了朕這麽多年……”

  北霄寒聽不進去了，要被元楚帝給惡心吐了，他冷著臉硬邦邦地道：“這是您自己的事情。既然您提到了齊妃，正好，當初齊妃戕害後妃一案，兒臣已經查明白了，已經將證據交由沈右相和齊左相，明日上朝他們便會啟奏此事。”

  “你說什麽？”

  元楚帝失聲道。

  他沒有想到，北霄寒居然這麽快就將陳年舊事調查清楚，震驚的同時更是忌憚，北霄寒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預期……

  北霄寒臉色不變，將剛剛的話又複述了一遍，“另外，由於齊妃涉及謀害皇嗣，兒臣也將證據交給了齊廷尉，齊廷尉這個時候應該快要進宮了吧。”

  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是拿到證據之後，要先給元楚帝過目的，隻有北霄寒，生怕事情搞不大，直接先將此事捅了出去。

  元楚帝還沒有說話，就見德福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走進來，“陛下！沈右相、齊左相、齊廷尉三位大人求見！”

  當真如北霄寒所說。

  “宣。”元楚帝壓下自己心中的無名之火，冷沉沉地道，他說完，又看了一眼北霄寒。

  北霄寒視若不見。

  德馨殿。

  齊妃覺得自己不大好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讓秋公公去叫北雷風和北霞蘭，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啊……”

  “娘娘？您可是渴了？”秋公公還是一如既往地陪在齊妃的身邊，仿佛並沒有看見齊妃臉上猙獰可怖的膿腫紅包，他輕手輕腳地將人半扶起來，給齊妃喂水。

  “不唔……”齊妃搖了搖頭，她不是想要喝水啊，她隻是想要見見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想要問一下他們，為什麽如此狠心，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管了？

  齊妃不明白，她明明是宮中說一不二的後宮之主，後宮傾軋數十年，親自安插了不少暗樁，哪怕是在冷宮，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大小便失禁隻能癱在床上讓人伺候的地步才是。

  可是她忘記了一個事實，她是後宮之主不假，也是後宮眾多後妃最恨的女人。牆倒眾人推，大家看到她虎落平陽，怎麽不可能趁她病要她命，甚至斬草除根？

  別的不說，單單就惠妃和章嬪兩個，一個忽悠著北霞蘭讓北霞蘭和齊妃離了心，一個攔著禦膳房這些管理雜務的宮殿，不讓他們給齊妃送吃的、用的，甚至連德馨殿的宮女都得被打發到了別的地方去。

  元楚帝不理會，北雷風迅速掌握了齊妃原本在宮中的勢力，齊家和北雷風兩個人也不見想要將齊妃救出來，無異於告訴眾人一個信號：齊妃被放棄了。

  這個信號一出，眾人更不會將齊妃放在心上了？

  再加上慕千兮當日讓造夢蠱給齊妃加了點料，齊妃的身體敗落得比之前中了無憂的後妃快多了。

  “娘娘是餓了？”秋公公將齊妃放下來，輕聲細語道：“奴才今兒給娘娘熬了點牛肉玉蘭羹，娘娘可以吃點。”這可是他廢了老大的勁兒才弄進宮來的，甚至還為此損失了唯一可以動用的人手。

  他記得齊妃喜歡吃牛肉，可惜，元楚帝卻覺得牛乃耕種之寶，不能宰殺，作為皇帝更因為以身作則，元楚帝這話一出，齊妃在後宮這麽多年來，也就再也沒有吃到過牛肉。

  秋公公小心地舀了一湯勺喂到齊妃的嘴邊，齊妃目光一亮，頂著膿包的臉依稀可以看見幾分欣喜和滿意來，極為緩慢地吃了一口。

  秋公公又喂她再吃了幾口，齊妃便衝著他搖了搖頭，又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