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卿苒從來不知道人能壞到這樣，那時候的燕北溟不過五歲，他們怎麽能對一個小孩子這樣？

  現在聽到燕北溟說出來的時候，她忽然又有些明白了。

  人便是這樣的，看著本應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凡間，許多人心中的惡劣的因子都會冒出來，人人都想去踩上一腳。

  對他們而言，那不是一個幾歲的孩童，而是龍子，是皇帝的兒子。

  宮裏的宮人都是被人無情的打罵的，他們受盡了屈辱。

  所以，他們將平日受到的委屈盡數的發泄到了燕北溟的身上，隻因為他是不受寵的皇子，他們絲毫都沒有考慮過他隻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

  燕北溟看著失聲痛哭的戚卿苒，本想伸出手去擦拭她的眼淚，可是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問我為什麽要他們死，這便是原因。”

  戚卿苒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之後，她才平靜了下來，看著燕北溟道，

  “王爺，對不起。”

  燕北溟聞言渾身一震，“對不起？”

  “你為何要同本王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應該是他嗎？

  他騙了她這麽多，瞞了她這麽多，她為什麽要同他道歉？

  “我不知道……”

  戚卿苒努力的克製著自己，她知道現在燕北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眼中的憐憫，而她也雖然很心痛，可是卻也不會露出一絲的憐憫，因為燕北溟不需要。

  “我隻是很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些認識王爺。”

  若是她早點認識他的話，他是不是就會沒有那樣的苦了？

  燕北溟看著戚卿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如此多的話，更沒有將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同任何人說過。

  他今日本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因為他覺得自己愧對她信任。

  與戚卿苒相比，他太過的肮髒了。

  他想過自己說出這些，戚卿苒會退縮，會後悔，會嫌棄，即便沒有這些，她也會憐憫，可是她卻沒有，她隻是後悔沒有早些陪著他。

  燕北溟心神激蕩，他一時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話語，他不知道此刻該如何的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其實很想問一句，

  “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惡心，很肮髒嗎？”

  他更加想要問一句，

  “你還要我嗎？”

  可是，這句話，他卻問不出來。

  一向強勢的他害怕聽到不想要聽到的答案。

  他是卑劣的，即便他說出這些事情，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開戚卿苒。

  他在說出這些的時候，都已經想好了。

  哪怕戚卿苒後悔了，哪怕她不願意了，他也絕對不會放手。

  便是死，她也隻能死在他的身邊。

  可是，戚卿苒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她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卑劣不堪，仿佛陰溝裏的臭蟲那樣的惡心。

  之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互相的看著對方。

  馬車裏的氣氛安靜卻又和諧。

  終於，一道聲音打破了這道和諧。

  外麵傳來了扶搖的聲音，

  “王爺，皇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