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一臉尷尬

  對著枯井，小梅影神情肅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是拜師，也是承諾。

  之後整整四年，小梅影都住在那個荒廢的廟宇。白天出去幫人幹活，掙錢糊口；夜間，就在井旁照著分解圖習武。

  四年的潛心練習，讓她擁有了飛簷走壁如履平地的能力。

  是時候離開了。當然，離開之前有一件事必須要做，就是將師父的遺骨請出枯井，擇地安葬。

  四年來，梅影一日不忘師父最後說的那句話，體會得到，其中包含了諸多無奈和不甘，能彌補的，也就僅僅這一件事情。

  三日後，夜幕下，梅影跪在無字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四個響頭。

  （磕頭的規矩，神三鬼四。多出的一個，是感念養育、救命、授業等恩情。）

  隨後趁著夜色，回到了當初賣她的那對夫婦家中，將金幣銀幣、珠寶首飾洗劫一空。

  轉過頭，又去了那艘畫舫，在畫舫的主人房裏留下一張字條，用六十枚銀幣壓住。

  黎明時分，又潛進了秦淮城主府，一把火燒掉了所有賤籍登記名冊。

  轉道聚星亭，從一塊大石頭底下，取走黑鐵令牌。

  這一切，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事後，畫舫主人緘默不語，那對夫婦，呼天搶地。城主府則是動用半城的兵力，鎮壓得知賤籍登記名冊被毀而“嘩變”的賤民。

  等到被冠上了“飛賊”的罪名，全城通緝的時候，梅影早已離開秦淮城，踏上了替師報仇之路。

  聽到這裏，周逸辰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

  大海撈針，至少還知道針的樣子；人海尋仇，連仇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梅影堪稱文武雙全，不可能不清楚，僅憑一塊不知是何來曆的黑鐵令牌，“替師報仇”是何其渺茫。

  明知不可為而為，是心有執念。

  周逸辰心中一動，陡然想起那魅影術，從絕對意義上說隻是一套身法，沒有一招一式的攻擊手段。

  而按照梅影所說，那位男子，最初應該真的是想收個徒弟複仇。也就意味著，他的“傳承”，完全具備“報仇”的能力。

  魅影術這樣的武功，如何能報得了仇？

  那男子，後期確實有放棄的念頭，不讓梅影拜師卻和“傳承”無關，應該是考慮到梅影自行練習，很難達到能“報仇”的地步，不想她背負“報仇”的枷鎖。

  若是因此匿了傳承，也就不會還告訴梅影，藏了一塊黑鐵令牌。

  那男子心中也有執念，絕對不想明珠蒙塵！

  黑鐵令牌？美人圖？

  那男人特別關照梅影，不要看“美人雙目”……難不成那“雙目”，才是男子真正的傳承所在？

  可是之前除了看到那個美人動了起來，並不見其他。

  或者……是需要意念進行溝通？

  一念至此，下意識地轉向梅影，這才發現，她那張略顯憔悴的臉龐之上，竟然平添了一絲失落。

  心念一轉，周逸辰立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要說是自身經曆，哪怕隻是說這麽長一段故事，聽的人沒有一點表示，也難免是這種狀態。

  實際上，盡管梅影的敘述很平靜，周逸辰也沒有當故事聽。

  隻不過無論多麽淒慘的悲劇，隻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永遠無法體會當事人的心情。

  注意到梅影的表情，周逸辰方才意識到僅僅報以一聲歎息，有些不妥。

  朝她笑了笑，說：“這些年都在四處奔波？就沒有想過，那原本就是無法兌現的承諾？”

  “事在人為，不是嗎？何況，我原本也沒有什麽事做。”梅影語氣平靜，笑容很是平和。

  周逸辰卻從中看到了一絲苦楚，不覺心頭一痛，道：“你怎麽受傷的？”

  梅影淡淡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唄。”

  “以你的速度，能傷到你的人必定很強……我不明白，既然傷到了你，又怎麽可能讓你逃到這裏？”周逸辰問道。

  梅影直盯著周逸辰的雙眼，道：“怎麽，希望我被人抓到啊？”

  “我……”原本隻是沒話找話，想調節一下有些尷尬的氛圍，被梅影這麽一反問，周逸辰不覺一臉尷尬。

  “噗嗤”一聲，梅影展顏道：“對了，問個問題，你到青樓尋花問柳，有可能在院子裏設埋伏嗎？”

  “我……”周逸辰有點手足無措。

  梅影笑得花枝亂顫……

  隨後告訴周逸辰，她到思源城打聽與師父相關的信息，意外地獲悉城主府的大少爺道貌岸然人麵獸心，便盯上了。

  大前天夜裏跟到藏鳳樓，在周逸辰離開之後，又相繼目睹那個周大少爺給老鴇賠不是，招呼一幫狐朋狗友喝花酒……

  差不多子時，那幫狐朋狗友一個一個相繼離開。周大少爺卻借口喝多了，回去要挨城主罵，讓老鴇給他找個幽靜點的地方休息。

  梅影覺得機會來了，搶先一步潛了進去，一眼看到房間裏帷床之上，坐著低眉垂淚的小花。

  這種事“飛賊”當然不會施加援手，梅影一心隻想偷光周大少爺身上的財物。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周大少爺居然一直不進屋，隻是坐在院子裏喝茶。

  眼看天快亮了，她隻能自歎晦氣。突然覺得“偷”個人出去，也不算白跑一趟。

  小花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夜行人，嚇得連哭帶叫。梅影趕緊一掌將其打暈。

  可是剛扛上肩，那個周大少爺就帶著兩個人，從院子裏衝了過去。

  梅影的速度比那個周大少爺更快，在他們剛衝進房門的時候，已經出了房間到了後院。

  沒有想到的是，後院，竟然埋伏了五、六個人。

  要隻是梅影自己，那幾個人根本擋不下。扛了一個人，就很難在被圍攻的情形下，竄上牆頭了。

  隻能轉身往前院跑，剛進前院，迎麵碰到了那個周大少爺一拳打來。

  作為一名資深的飛賊，梅影如何不知道那個周大少爺躲在前院的門口？她要的就是借力，順勢翻過圍牆。

  圍牆內，那個周大少爺得意地大呼小叫。

  圍牆外，梅影的心中也很得意，卻沒注意到，院牆外邊還有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