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離墨失神的坐在涼亭中，抬手接住了飄落的雪花。

  居然，下雪了……

  “陛下，天寒，您喝杯薑茶暖暖身子。”身後，婢女聲音柔和，端著熱騰騰的薑茶走了過來。

  離墨沒有伸手，也沒有開口。

  “陛下？”宮女警惕再次開口。

  “是卿塵讓你們來刺殺朕？”離墨冷聲開口，伸手拿著薑茶，瞬間凝聚內息。

  姽不在偽裝，蹙眉後退。“陛下，奴婢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從你出現就錯了。”離墨冷笑，不想多說廢話。

  他下旨宮中婢女除了大婢女任何人不許修習武藝，匯聚內息靈根，他要確保宮中婢女不會有人對鳳卿造成威脅。

  可姽出現的時候，步伐輕盈，不仔細聽聽不到聲響，這說明她內息極強。

  “可惜了，就算陛下您發現了又如何，已經太遲了。”宮中的守衛和宮人都被離墨自己調走，現在這後院涼亭可沒人會發現離墨遇刺。

  “就憑你？”離墨冷笑。

  “當然不是。”刹從屋簷跳落，魅和其他人扮作小太監走了進來。

  離墨揚了揚嘴角氣壓低沉。

  卿塵居然舍得讓他全部的羅刹前來送死。

  好得很……

  ……

  神殿。

  阿嵐若的神殿被火燒了，又被砸傷了腿暫時沒地方去，這幾天離墨也命人修繕神殿了，可天氣不好影響施工，天又太冷，他隻能住在偏殿。

  可偏偏偏殿還有一尊大佛，那就是軒轅夜。

  這尊大佛是白看阿嵐若不順眼，怒目相對也就算了，還各種精神折磨他。

  “少主，您若是瞧不上我就去跟陛下稟明，將軍府就算是挨著皇宮怕陛下也是會同意的，何必處處為難我……”阿嵐若聲音透著絲絲懇求，別再折磨他了。

  “怎麽？想趕我走？我走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軒轅夜冷眸看了阿嵐若一眼，見他一瘸一拐又不肯讓婢女服侍，上前就把人提了起來。“要沐浴啊？要不要本少主親自幫你？”

  “軒轅夜！”阿嵐若的臉色瞬間慘白，身體發顫的看著對方。“別太過分……”

  欺負人，也是有個限度的。

  “怎麽？地下城的人能把你當玩兒物，到了我這就開始裝清高？”軒轅夜恨地下城的人，看到阿嵐若就會忍不住遷怒，可每次他都是口不對心，說出過分的話之後自己先後悔。

  阿嵐若想要掙紮的身體僵了一下，不再推搡軒轅夜，但臉色越發慘白。

  如果軒轅夜覺得羞辱他能減輕恨意，那就隨意吧。

  “這就屈服了？你還真是下賤！”見阿嵐若不反抗，他反而更生氣了，猛地鬆開手，阿嵐若就站不穩摔在了地上。

  軒轅夜居高臨下的看著阿嵐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想要欺負他，遷怒於他。

  “那你想怎樣……”阿嵐若用力握緊雙手，到底要他怎樣才能解恨。“你若是想要我死也是可以的，等陛下……”

  “陛下陛下，張口閉口就是陛下，陛下不缺你一個！”軒轅夜像是炸了毛的刺蝟。

  阿嵐若咬了咬唇角，不再說話。

  “我隻是……”阿嵐若的身體有些虛弱，被摔在地上蹭破了皮膚就會流血不止。

  他其實也早就活夠了，隻是想看看結局，看看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隻是想親眼看著他父親為錯誤的選擇而懊悔，親眼看著他們的結局和下場而已。

  他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也厭倦了自己這幅殘破不堪還虛弱毫無反抗能力的身體。

  “若是殺了我能讓少主解恨，那你就殺了我吧。”阿嵐若低沉著聲音開口，身體顫抖的厲害。

  “想死？我說過了，在我沒有查清楚鮫人族遇害真相之前，你別想死。”軒轅夜抬手扯住阿嵐若的手腕，蹙眉看了眼他的傷口。“不會吭聲嗎？”

  “不用管我……”阿嵐若蹙眉想要掙脫。

  “我是不想管你，我不管你你能活到現在？”軒轅夜把人橫抱了起來，很粗暴的扔進了浴桶中。“是不是又該要血了？你這麽忍著，覺得我就能看得起你？”

  阿嵐若蹙眉，他開始厭惡自己這樣的活著，為了活下去，還要委曲求全看軒轅夜的臉色。

  “不需要……”阿嵐若執拗的扭頭不去看軒轅夜。

  他不想這麽下賤的去求一個人。

  “那你就忍著，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軒轅夜冷笑，鬆開阿嵐若靠在一旁，由著他手腕上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然後看著他臉色越來越蒼白，等著他因為失血過多急需用血而求自己。

  阿嵐若就那麽泡在浴桶中，水氣迷了眼睛，讓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霧氣還是隱忍的淚意。

  浴桶中的水已經變得暗紅，他在缺血狀態下傷口愈合是非常緩慢的，甚至是不愈合的，隻有靠軒轅夜的血活著……

  可他也是有尊嚴的，這樣的軒轅夜同樣是他的噩夢，和地下城那些傷害他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隱忍的咬著唇角，直到臉色蒼白他都不肯吭聲去求軒轅夜。

  軒轅夜蹙了蹙眉，這會兒自己爬上台階了也不好下，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

  離國，皇宮。

  鳳卿跪在雨雪中不肯離開，眼前已經發黑，可她依舊跪在鳳夫人門外不舍得走。

  “阿卿……”

  卿塵就那麽陪在她身邊，打著傘，她不走，他也不走。

  鳳卿終於撐不住了，摔在地上。

  “老爺！”

  “老爺……”

  “小姐！”哭喊聲在書房傳出，鳳庭生就那麽安靜的坐在書桌前，手中還拿著鳳夫人和他的定情信物。

  鳳庭生自盡了，沒有給鳳卿留下一個字。

  唯一留下的，就是在這之前告誡鳳卿的種種。

  鳳卿的心髒像是瞬間被人掏了出來，眼前發黑，驚慌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闖進書房。

  “爹爹……”

  眼前一黑，鳳卿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卿塵也喉口一緊，雙手握緊到發麻。

  鳳庭生隨著鳳夫人去了，他怕黃泉路冷，他的夫人一個人孤寂。

  鳳卿已經成人，她能保護好鳳翔羽。

  至於他，既然早就應該死了，苟活到現在又有什麽意義。

  如今的天下亂了，大戰一觸即發，天下大亂，後輩們的主戰場了，他留下也是卿塵威脅鳳卿的禍患。

  “阿卿！”卿塵用力抱緊鳳卿，他心疼，可卻也愧疚……

  是他錯了嗎？將鳳家人強行留在皇宮，是他錯了嗎……

  “陛下，那伺候鳳夫人和風將軍的嬤嬤和婢女秀秀都隨主子去了……”後半夜，侍衛小聲稟報。

  “都是些忠心的，厚葬……”卿塵坐在床榻邊，聲音有些沙啞。

  房間內沒有掌燈，卿塵一夜都在守著鳳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