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

  離墨不曾知曉自己的身世，以為自己便是蕊姬公主和宸帝所生。

  雖在皇宮不受待見，母親也時常遷怒自己，可他也有很努力的練習劍術，修習內息……就是為了，讓母妃多看自己一眼。

  “不好好練劍，躲在這裏做什麽！”

  “啪！”一鞭子重重甩在離墨身上，蕊姬公主氣壓冷凝。“我養你這麽大可不是讓你在這偷懶的！身為皇子，你若不強大隻有被人踐踏腳下的份兒！”

  寒冬裏，離墨發起了高燒，躲藏在角落裏抱緊自己。

  “滾出去！”

  蕊姬公主冷聲嗬斥，再次一鞭子打在小離墨的後背。

  那一年，離墨不過才五歲而已。

  “母妃，子墨好疼……”離墨碩大的眼睛透著濃鬱的委屈，哭哭的看著蕊姬公主。“母妃，燙。”

  他的額頭很燙，燙的嚇人。

  蕊姬公主眼眸淩厲，伸手一巴掌打在小離墨的臉上。“哭什麽哭，阿淵，帶他去練內息，若是還開不了根基，這種廢物就沒有留在這深宮的必要！”

  離墨小時候根基開的晚，五歲之前全部都是在蕊姬公主的責罰中度過。

  他對母愛沒有什麽概念，冷漠……是他在知曉求饒示弱無用之後豎起的圍牆。

  “呀呀……”

  墨哲淵帶了皇宮鳳卿入宮，那是離墨第一次見到鳳卿。

  鳳卿對離墨的記憶停留在她記事後入宮那年，可離墨對鳳卿的記憶卻停留在五歲初見。

  那時候，鳳卿不過是個剛剛學會爬的小娃娃，咿呀學語。

  “連個剛會爬的女娃娃都有這麽強的內息源，你還真是個廢物！”

  鳳卿被墨哲淵抱著，雙手白嫩嫩的張開，開心的想要讓小離墨抱。

  小離墨跪在地上，身形有些不穩，可鬼使神差想要伸手去抱鳳卿。

  “公主，皇子根基不穩，衝開指日可待，莫要急於求成。”墨哲淵恭敬安慰，將鳳卿放在離墨手中。“鳳家肯將這大小姐交給屬下教養，必然是信任屬下，我們的計劃……”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蕊姬公主冷聲開口，垂眸看了離墨一眼，轉身離開。

  墨哲淵歎了口氣，看著小離墨在寒風中小心翼翼將鳳卿裹在自己的外氅裏。

  這兩個小家夥，似乎從小時候開始就注定糾纏。

  “先生，為什麽要把她送走？”小離墨不舍鳳卿離開，在這深宮之中一切都像是死物，唯有鳳卿……不同。

  “她是鳳家大小姐，怎可長期生活在宮中，她是要回家的。”

  小離墨委屈的垂眸，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鳳卿的臉頰。“她的娘親在等她對不對，她的娘親愛她嗎？”

  小時候的離墨，唯一的執念便是蕊姬公主。

  為什麽，他的母妃始終都不肯愛他。

  “你們，還會再見麵的。”

  墨哲淵深意開口。

  ……

  “掃把星，克死你娘！掃把星！”

  “怪物，掃把星！”

  再次相遇，蕊姬公主已經自縊，死在離墨殿前。

  那時候，離墨不過就是個十歲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他的母妃要親手殺了她自己，血濺庭院。

  但那天開始，離墨再也沒有笑過，整個人像是被冰雪封印，冷凝可怕，殺意極重。

  “掃把星！”

  “你們說誰掃把星呢！”

  每次被欺負，離墨都隱忍了，隻因為墨哲淵告訴他要忍。

  可在他忍無可忍想要殺人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隨即便是一腳將帶頭欺負他的二皇子踹了出去。

  小時候的鳳卿跋扈的很，雙手一掐腰，白嫩嫩的小臉兒透著微怒。“以後誰也不能欺負他！”

  “你昨天答應和我玩兒了，我和姑姑都會保護你的。”趕走了二皇子，鳳卿拍了拍離墨的肩膀。“你放心，我每天都會入宮陪你的，姑姑說了我可以每天都入宮。”

  “好……”離墨凝聚內息和殺意的雙手慢慢鬆開，眼眸閃過一絲星光。

  那是，離墨對鳳卿執念的開始。

  可那天之後，鳳卿再也沒有兌現過諾言……

  直到後來，鳳卿心悅離盛軒，鳳卿一心為了離盛軒，鳳卿為保離盛軒親率鳳家軍與自己為敵……

  他和鳳卿，越走越遠。

  為了奪得這天下，離墨兵臨城下以三萬鳳家軍為誘餌逼迫鳳卿歸降自己。

  可鳳卿……卻恨他入骨。

  最後，三萬鳳家軍被他坑殺，一個不留。

  鳳卿懷了他的孩子，義無反顧的跳下城牆，一屍兩命。

  ……

  第二世。

  他本就對鳳卿絕望，這個女人終究不會喜歡自己。

  如他所願，鳳卿親手殺了錦風，殺了他身邊最信任的人……

  殺了他唯一的善念。

  錦風，對於離墨來說不僅僅是下屬。

  錦風是他在經曆了地獄，背叛，傷害之後唯一留在他身邊的光……

  可鳳卿，卻親手殺了錦風。

  “王爺，你沒想到吧？你這麽信任我，可我卻是宣王的人……”

  “王爺，要怪就怪您自己太大意了……”

  京都水牢。

  離墨被鐵鏈穿透琵琶骨，硬生生懸掛在刑具之上。

  “啪！”浸泡過毒液的鞭子一鞭鞭打在他的身上。

  被鳳卿和最信任的人欺騙，居然是這種滋味。

  明明，第一世已經感受過眾叛親離，可為什麽……心和靈魂還是會顫抖。

  “王爺，您到了地獄可別怪我，要怪就怪鳳卿，是她出了主意，以自己為誘餌騙您歸京都。您啊……就別指望錦風回來救您了，錦風……已經被鳳卿所殺，一劍刺穿心髒。”背叛之人笑聲狡詐，示意身邊的人將錦風的屍體拖到離墨麵前。

  錦風，對於離墨來說……已經是唯一值得珍惜信任甚至是交付性命的存在。

  “我……會殺了……你們……”

  血液順著下巴滴落，離墨的雙眸慢慢變成嗜血的紅瞳。

  鐵鏈在空氣中咯咯作響，接連七日被各種酷刑輪番折磨的人，居然還有力氣掙斷所有鐵鏈。

  “鳳卿……離盛軒！”

  那一世，他親手殺了鳳卿，長劍刺穿她的心髒，親手刨出鳳卿心口的轉魂珠。

  記得那天，天空下起了血雨，血瞳魔星的傳言也通過天鑒殿警示各國。

  ……

  此世重生。

  離墨恨鳳卿，可也愧疚第一世逼死鳳卿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離墨很矛盾，明知道百花盛宴是離盛軒的局，可依舊忍不住出手救了她。

  可這一世……鳳卿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離墨原本以為是鳳卿轉變了方式來騙自己，本以為是鳳卿變本加厲。

  本想看看鳳卿到底耍什麽花招，為了離盛軒又能做到哪一步……可卻沒想到，離墨一顆冰冷的心漸漸沉淪融化。

  第一次，離墨知道了愛上一個人的感受。

  當他愛上了鳳卿，鳳卿便是他的唯一，超過了他的生命。

  “離墨……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我不想讓你為了我犧牲那麽多……我不值得。”鳳卿的聲音透著七分委屈，將離墨的思緒拉回現實。

  營帳中，離墨拿藥的手僵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繼續幫鳳卿上藥。

  “你值得，隻有你值得。”離墨捧著鳳卿的臉頰，呼吸急促的低頭吻了上去。

  “你在想什麽？”鳳卿感受到離墨的心跳不穩，不知道離墨方才失神想了什麽。

  “想你……”離墨聲音沙啞。

  鳳卿臉頰紅了一下，她不就在他麵前嗎？

  現在真是……連說情話都這麽順溜了，那以前還對自己愛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