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隆關。

  “小姐，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楚澤站在鳳卿身後，有些猶豫。

  上次，卿塵的預言告訴他以後，楚澤就再也沒有睡過安穩覺。

  卿塵能預知未來，很多事情也已經驗證過了，包括西域的這次重兵圍城。

  楚澤擔心，擔心卿塵說的預言會成為真實，擔心離墨……終有一天會傷害鳳卿。

  “說。”鳳卿知道楚澤在擔心什麽。

  離國內亂，宸帝失蹤。

  如今離國的兵力大多在離盛軒手中，離墨撤出京都能在花城安穩這麽久也是因為有謝家堡的前朝軍力加持。

  除了她手中握著的七萬邊關軍，剩餘便是洛城的部分洛家殘軍，加起來不足萬人。

  這樣的兵力，怎麽看都不會對邊關戰事有什麽幫助。

  何況，花城需要駐守，離墨不能將兵力分散。

  謝家堡更不會分散軍力，謝幺兒不能丟了祖上基業。

  她，從沒有指望過這場戰事離墨能幫到自己。

  “曾經，為了離國，將士駐守奮死抗爭抵禦外敵……可如今離國以亂，安王真的是明主嗎？楚澤不敬，不知道小姐如此為他賣命，值不值得。”楚澤說的很委婉，緊張到手心出汗。

  如今鳳卿一人駐守邊關，離墨能做什麽？可以做到什麽？

  他一聲不吭消失，回到花城又能如何，他能將花城的全部兵力都調來幫助鳳卿駐守邊關嗎？

  誰都知道，花城一旦失手，離盛軒坐享其成。

  離墨在花城和鳳卿之間，如何抉擇？

  “值不值得不是你我說了算，我們駐守邊關，將士馬革裹屍，為的不是帝王，不是哪個人，為的是關內的百姓，為的是住在關內的家人。”鳳卿深吸了口氣，再次開口。

  “將士上陣殺敵，哪個不是為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嘉隆關是離國百姓的第一道防線，如今各國混戰，百姓早就已經苦不堪言，一旦離國國破，離國的百姓會被人奴役，蠻人，雪山後的食人部落，深關裏的野蠻部落，全都會肆無忌憚的踏破這道防線！”

  鳳卿的情緒有些失控，抬手指著嘉隆關延綿不見盡頭的高聳城牆。

  前世，離盛軒把所有的兵力都調走鎮守京都，她手中僅有三萬鳳家軍……與蠻人，野蠻部落苦戰……

  那時候，才是人間地獄。

  鳳卿最怕的，也是看到野蠻人闖入關內，屠殺百姓燒殺奸掠……

  “小姐，是楚澤眼光狹隘了。”楚澤心口一顫，恭敬單膝跪地。“視死如歸！”

  鳳卿如此盡心守護邊關，是為了離墨，但更是為了家人，為了邊關百姓。

  ……

  “將士們！你們的家人就在這關內，你們愛的人都在家中等候。如今西域二十萬重兵揮師南下！邊關一旦被破，城牆一旦被毀，這意味著什麽你們比我更清楚！”

  高台之上，鳳卿身穿戰甲，手持長劍，器宇軒昂饒是男子都不如。

  “嘉隆關城牆守護的是關內百姓，守護的是我們的家園！關外，我們要抵禦的不僅僅是西域重兵，還有野蠻部落，蠻人，食人部落，此戰……從未有過的凶險。你們，可願與本將軍一同殺敵，保護這座城池，守護這邊關城牆，為我們的家人，家園，築起堅固的城牆！”

  “誓死守護！”

  “誓死守護！”

  ……

  軍營高呼一片，將士底氣十足。

  鳳卿眼眶泛紅，隻要有一個將士在，鳳家軍便在，她鳳卿……便在。

  活下去，讓所有邊關軍活下去，是她前世甘願被離盛軒騙回京都之時的唯一心願。

  鳳卿不希望看到任何流血犧牲，可有些時候，外患未除，何以為家。

  ……

  關外，十裏之地。

  “啊！”

  慘叫聲在經過一片水域的時候傳出，大量暗器，埋伏，毒針，讓西域先行的將士死傷一片。

  “鳳卿！”季辰舟眼眸暗沉的看著橫屍遍野的水域，冷眸旁觀，示意身後的將士停止前行。

  她倒是小瞧了這個女人，本以為她性子直爽不會屑於用這些陰招，沒想到，兩軍交戰鳳卿先給了他一個驚喜。

  那可就別怪他……

  “鳳卿，絕對不容小覷。”族長看了眼遠處的嘉隆關城牆，再次開口。“丞相可有破城之計？”

  “先行軍繼續清路，雲梯攻城，切斷嘉隆關外恒河水源。”季辰舟揚了揚嘴角。

  恒河水是從關外湧入，整個嘉隆關的百姓都靠恒河之水生活，一旦水源被切斷，他倒要看看鳳卿能堅持多久。

  嘉隆關內。

  “虎將，帶領三萬白家軍，提前駐守在恒河源頭，若季辰舟之人想要切斷水源，拚盡一切都要給我守住了！”鳳卿指了指地圖上的水源區。恒河的水源在嘉隆關外三裏開外。

  當初離國先王為了不招惹黑林中的野蠻部落，故意將恒河水源留在嘉隆關外，以此鎮守遙遙相望，也算是給林中的野蠻部落留下了生機，不至於讓他們狗急跳牆，騷擾邊關百姓。

  “將軍，你將三萬人馬給了我……那嘉隆關……”虎將心口發顫。

  “嘉隆關，足以。”鳳卿話語機器堅定，像是給所有人一個保證。“隻要恒河水源不斷，我鳳卿就能讓嘉隆關撐到西域水盡糧絕。”

  虎將恭敬跪地，雙手抱拳。“絕不負將軍所望！”

  ……

  花城，行宮。

  洛城連夜秘密清點人數，連行宮的近羽衛都全部撤走支援嘉隆。

  有些感概的看著花城，隨即看了眼離墨的背影。

  這個男人在舍棄花城之時，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於情，離墨將一切都賭在了鳳卿身上，也將一切都放在了鳳卿身上。

  於理，離墨撤出花城，便是將花城拱手讓人了。

  無論將來花城誰來掌控，都比西域踏破城池，引來野蠻人入侵，百姓悲慘度日要強太多。

  也許有些人不理解離墨，這個男人的眼光和格局觀，要比任何皇族……包括宸帝，要遠的多。

  不計較暫時的得失，方能得到天下。

  “王爺，以清點完畢，隨時可以秘密出發。”洛城恭敬開口，對離墨越發敬佩。

  “洛城，本王帶人前往嘉隆關，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前去。”洛毅帶兵自立，雖然兵力不足以與西域頑抗，但也可解鳳卿的燃眉之急。

  但願洛城能說服洛毅。

  “王爺，為了鳳卿……為了關內百姓，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值得嗎？”洛城之時想問了一下，值得嗎？

  “本王沒有你想的那麽偉大，我從不為天下蒼生，也不為關內百姓。我隻為鳳卿一人……”離墨雙手用力握緊，天下蒼生對於他來說隻是個笑話。

  第一世，他也曾真心對待過離國的百姓，可當魔星降世的傳言一出，親手將他送上絕路的人，也是他曾經保護過的柔弱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