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宇一直在不遠處的車廂關節處看著子寧，直到她坐下，表情放鬆，才嘴角上揚，深情溫柔。

  等到火車開動一會了，他再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免得她會......

  她會是哪種表情呢？重宇玩味又沒底。

  子寧對著手機打字，一刻不消停。這個鄧銳，還真是不死心。她已經有意無意暗示他很多次了，自己對他沒有那個意思，他怎麽就不明白呢？！頭疼！

  年輕的漂亮女孩，有男生喜歡和追求，自然是很尋常的。但子寧已經心有所屬，她討厭被不相幹的人幹擾，特別是鄧銳這種好友的親戚，實在有些難纏。

  說直白吧，人家又沒有表白過，自己也無從直白回絕。可這樣三天兩頭送東西，每天短消息不斷，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關懷備至的，真的很煩人。

  子寧又不能不回複對方消息。人家畢竟是鄧葉的小叔，按照輩分來說，還是長輩。而且，每次也都是問些比較規矩的事情，她這點禮貌回複還是要有的。

  這種感覺真的有些糟糕。

  興許是看子寧一會皺眉，一會撇嘴，重宇好奇心大起。

  便走到她旁邊的空座位坐下。悄無聲息。

  足足兩分鍾過去了，子寧才發覺旁邊坐了個人。一開始沒在意，等她從背包拿水的時候，眸光才掠過身邊的人。

  “怎麽是你？！你怎麽上來的？”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東西放在公寓，得回去一趟。你在和誰發信息？居然都沒發現我。”

  重宇淡定自若，完全沒有被抓包的窘態。

  “沒和誰。你票買了嗎？”子寧試探道。該不會和上次一樣？

  上次是買了同車不同車廂，然後上車後換座升級為軟座。這次呢？難不成是一開始就買了兩張票？

  子寧問完，狐疑地看著重宇，眼神探究。

  “我剛才上車，人家不讓上。我隻好跑去車站買了一張，原來是在隔壁座位的，這不想著你在這邊，就找人換了一下位置。”撒謊不打草稿，臉不紅心不跳，就是說的這種人。

  子寧一向不愛糾葛這些小事情，也沒繼續探究下去。

  她繼續低頭打字:不好意思啊，鄧小叔。我有個朋友從杭州過來，我得陪他幾天，恐怕不能出席你的發布會了。

  鄧銳:沒關係的，是我唐突了。如果你朋友到時候方便，你也可以帶他一起過來欣賞的。

  子寧:我到時候看情況吧，謝謝哈！

  真是心累！對付這種事情，子寧是真的沒有經驗。她的人生軌跡頗為單調，除了父母和哥哥，就幾個寢室的同學，小學初中高中的那一批同學，也幾乎不怎麽聯絡了。

  偶爾也就微信班級群裏有什麽消息看到，私下裏幾乎是沒有交流的。

  “怎麽？還沒到家，已經有約會安排了？”

  “哪有的事，你別瞎說。”子寧趕緊掩住手機，不想重宇誤會多心。

  “一會我們先去牧野吧，今天先住一晚。明天我們再開車回泉州。”

  “啊？奶奶她？”子寧有點怕見柳如雪。大概是心虛。之前也沒有說她是楚楚，可那時候她自己的心態是比較幼稚的。一會以撫慰者身份去的，後來又一直以為自己的唐楚楚，對柳如雪的感情也是各種反反複複。

  現在徹底整明白了，啥關係也沒有。要說真有什麽，那也是自己喜歡的人的奶奶這層身份大抵也是她需要親近、友好相處的人。

  可重宇還不知道自己不是楚楚，必然，柳如雪也還得裝作不知道她跟唐家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這就特別尷尬了。

  “那個，要不我自己先坐車回泉州好了。”

  “嗯？為什麽？”重宇不解？

  “我覺得老是去叨擾你奶奶，有些不合適。”比起重宇的外公外婆，子寧對柳如雪的感情相對要複雜許多。

  如果她足夠聰明，大概已經知道當年就是柳如雪跟老喬合起來欺騙重宇的。

  所以，柳如雪之前一直在重宇麵前裝模做樣，包括自己出現在唐家，她恐怕心裏要笑死了吧。

  現在再去見麵，子寧實在有些不坦然不自然，更加不知道怎麽在道行高深的老太太麵前裝小白。

  她對著重宇裝無知已經很心累了，再來一個大boss要應付，那就更加耗費心力了。

  “怎麽，急著去見你的追求者？”重宇冷笑道，他語氣淡淡，看似不勉強，又讓子寧如鯁在喉。

  “我不是。我隻是覺得......”有種無言以對的困頓。

  子寧不去，怕重宇誤會自己真的有什麽追求者要見麵約會。去吧，又覺得跟柳家奶奶互相偽裝很累。

  可她又不知道怎麽跟重宇說清楚，自己不是唐楚楚。而且她已經猜出，當年柳家奶奶早就知曉楚楚生亡之事。正是她跟老喬合夥欺騙了重宇。

  這話她怎麽說得出口？一沒有齊全的證據，二嘛，她也不想重宇知道真相後傷心難過，打擊太大。

  “重宇，你真的覺得我就是楚楚嗎？”子寧小心翼翼，她點一下，重宇那麽聰明，會不會就知道了？

  “你怎麽了？突然又問起這個問題？之前不是不願意跟我談起的嗎？”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奶奶若是已經知道我是楚楚，會不會很失望？或者，她若是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可以一直不用在她麵前提起這些？”子寧有些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

  心疼重宇，又為自己對他的感情而隱忍難過。

  如果他們這個結不解開，恐怕永遠都跨不出那一步，無法向彼此靠近。不，是她永遠無法向她靠近。至於他，子寧不敢想不敢猜。

  “別想太多，一切有我呢。安心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重宇突然把手臂環過子寧的肩頭，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這一次，子寧沒再推辭，而是順從的看著，然後閉上眼睛。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獨有氣息，子寧感覺瞬間平靜了下來。或許，真的不應該想太多，好好感受當下吧！

  不管此時此刻，她在他心裏是妹妹還是其他，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彼此靠近，互相可以呼吸到彼此的氣息。這就足夠了，以後會如何，等到了再說吧！

  子寧在沉沉入睡前這些說服自己，讓自己神經放鬆下來，可以真真正正握住這一絲絲甜蜜。

  “傻女孩，看你糾結為難的。”重宇無聲的說著，低下頭看著子寧恬靜的睡顏，心裏竟是滿滿的暖意。

  不管別人如何傷害自己，包括他的親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子寧不可以，她是他很小的時候就鎖定的女孩，不論身份變化幾何，他們倆，注定要糾葛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