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作者:不問三九      更新:2020-03-16 11:27      字數:3549
  燎原最新章節

  活動差不多到尾聲的時候,這邊開始沒完沒了地下雨。

  連著下了四天都沒停過,烏雲壓頂,罩得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醫院裏該看的患者和手術都已經差不多了,因此醫生們的工作也輕鬆了很多,但也僅僅是相對頭些天而言。因為大量的術後患者的日常護理和檢查也夠忙的了。

  陶曉東本來是要提前走的,他還有兩個地方要去,沒打算這麽早回。但因為這場大雨,機場停飛,陶曉東隻能改了行程,等著跟醫生們一起回。

  湯索言後麵這幾天去了幾個臨近的市醫院,做了幾次講座和指導。他就沒什麽閑下來的時候,陶曉東沒怎麽再見過他。

  雨停下來之後,機場一通,大家第一時間就準備返程。

  返程的飛機上,這兩人又坐到了一起。

  湯索言坐在靠裏的位置,陶曉東挨著他坐,另一邊還有一位醫生。陶曉東在中間兩隻胳膊都沒往扶手上搭,坐了會兒之後動了動肩膀,過會兒又動了動。

  湯索言在旁邊突然笑了下,問他:“陶總挺久沒坐過經濟艙了吧?”

  這是湯索言跟他開的小玩笑,故意叫了聲“陶總”。陶曉東也就隨著他的玩笑接下去:“我助理要敢給我訂經濟艙轉頭我就給他辭了。”

  左右兩位醫生都笑了,那位不太熟悉的醫生姓陳,他說:“辛苦陶總了。”

  玩笑過後陶曉東說:“陶什麽總,說著玩的,我也沒助理。除了出國十幾個小時那種長途飛,其他我也不訂商務艙,貴,坐什麽不一樣。”

  “您還差錢兒啊?”旁邊那位年輕的陳醫生看起來也挺愛聊天的,有點自來熟,沒架子。

  “我怎麽不差,誰不差錢兒誰說我聽聽。”陶曉東笑著摸了把腦袋,“小陳大夫是不了解我在外的名聲,認識我的都說我摳。”

  陶曉東想跟人好好聊天的時候能把人聊得很舒服,不會讓人覺得煩,話裏話外前前後後的這個微妙的度,他拿捏得很清楚。

  難得大家都這麽放鬆地坐在一處說說話,四個小時的飛機,要是不聊天也就隻能睡覺了。

  小陳大夫沒過多大會兒就睡熟了,兩隻手放自己腿上睡得不占地方,陶曉東才把胳膊搭在那邊的扶手上。

  剩下湯索言和陶曉東倆人低聲地說話,彼此的職業和平時做的事情沒什麽共通性,於是很自然地聊起他們都認識的人。比如陶淮南,比如田毅,比如治病的梅朵。

  比如唐寧。

  陶曉東提起唐寧的時候湯索言有些意外,輕挑了挑眉。

  “沒想到我認識唐醫生吧?”陶曉東扯了扯嘴角,“我也是聽田毅說的,你們是……這個關係,唐醫生人很好。”

  湯索言確實意外,過了片刻說:“沒聽他提過。”

  “才認識不久,就一起吃過幾次飯。”陶曉東想起唐寧,笑了下說:“你們太配了,是同一種人。”

  湯索言沒多說別的,他不是願意跟別人聊感情的人,所以隻是淡淡地笑了下問:“哪種人?”

  陶曉東想了想,最後隻說:“不好說。”

  在別人眼裏看來,這兩位都是極優秀的人,人上人。

  空乘人員過來倒水,兩人分別要了杯熱水,陶曉東坐在中間替他遞過來,湯索言伸出右手來接,說了聲“謝謝”。

  兩人指尖免不得相觸,陶曉東“嗬”了一聲,說:“你手夠涼的。”

  湯索言抿了口熱水,說:“嗯,我手涼。”

  空姐倒完水推著車走了,陶曉東看了眼湯索言的手,湯索言的杯子貼著右手腕。

  “你……”陶曉東看了眼旁邊睡覺的小陳醫生,低聲道,“你手是不是不舒服?”

  湯索言聞言側過頭看他,兩人對上視線,陶曉東聲音又壓低了些,在飛機的雜音下幾乎隻有他們倆人之間能聽到了:“手疼?”

  湯索言沒立刻回答,陶曉東說:“這幾回我看你手都不對勁,你要是手疼的話我那兒有藥。”

  前後左右都是醫院的人,陶曉東說話就差用氣音說了,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聲音壓得這麽低。湯索言看著他跟說什麽秘密似的,笑了下也壓低聲音說:“老毛病了。”

  “我那兒有藥,敷的。”陶曉東看著他說,“我們幹這行的,有時候幹活時間長了也手疼,回頭我讓田毅給你送過去點。”

  其實湯索言父母都是中醫教授,他不缺藥。但還是點頭說:“行。”

  “你自己捏捏呢?我手疼的時候也自己捏。”陶曉東話說一半,又笑了下,“跟你說這個好像班門弄斧,你就是醫生,什麽不知道啊。”

  湯索言笑著說:“我是眼科的,也不是骨科。”

  陶曉東給他示範了下自己平時怎麽捏手腕,湯索言跟他學著揉了揉手腕。其實也就是打發個時間,反正也都是閑聊,倆人時不時說上兩句,想到什麽說什麽。

  湯索言後來搖頭笑著說:“你說話太逗了。”

  陶曉東說:“這些年歲數在這呢,不能總說個沒完,小點的時候我更能說,我上學那會兒把老師煩死,我天天跟後門那兒罰站。你們這種肯定不會,你們都是好學生。”

  湯索言“嗯”了聲:“我學習太好了,我就算說話老師也舍不得罰我。”

  這話說的,倆人又是一陣笑。旁邊小陳醫生還在睡,倆人聲音都不大,陶曉東說話的時候會朝湯索言那邊歪一點頭。

  從機場出來,大黃開車來接。

  陶曉東邊走邊問湯索言:“湯醫生,你怎麽回?”

  湯索言說:“我叫個車。”

  陶曉東道:“那我送你回。”

  湯索言搖頭說不用:“繞。”

  陶曉東問他住址,湯索言說了個地方之後陶曉東說:“不繞,順路。”

  湯索言於是沒再拒絕。

  在停車場找到黃義達的車,他下來幫這兩人放行李。陶曉東介紹道:“這是湯醫生。”

  黃義達笑著問:“小南的那位湯醫生?”

  “對。”陶曉東點頭。

  “久仰久仰,”黃義達伸手,“黃義達。”

  陶曉東說:“我兄弟。”

  湯索言笑著和他握了下手:“湯索言。”

  從機場回去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兩人在飛機上都沒睡,這會兒卻累了,說了幾句話之後竟然都睡了。一前一後,都睡得安靜。黃義達把音樂關了,又調了調溫度。

  陶曉東中途是被電話叫醒的,手機在兜裏一直振動,他摸出來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接了起來,叫了聲“貓哥”。

  打電話過來的是老貓,問陶曉東最近在不在店裏。

  陶曉東說:“我剛回來,過幾天還走,什麽事兒哥。”

  老貓就是陶曉東在明星圈的朋友,年輕的時候拍過幾部戲,後來就做做電影,搞點項目,都是玩票。陶曉東和他認識挺多年了,早些年陶曉東名聲還沒起來的時候,這人幫過他不少。

  對方說有個朋友想做個圖,問他什麽時候能排出空。

  陶曉東閉著眼靠在椅子上:“多大個圖啊?小的話我走之前給弄完得了,大圖就等我下月回來。”

  電話裏說:“要做個半胛,那等你回來再說吧。”

  陶曉東“嗯”了聲:“等我回來給你打電話。”

  正事說完,老貓不著調的德行又上來了,說上回紋身那個小演員跟他打聽好幾次了,問陶曉東,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讓他給牽個線認識認識。

  “怎麽著啊?認識認識?”

  “快算了,”陶曉東不搭茬,“沒那閑工夫。”

  “上回那個你說歲數太小,這回這位也就比你小兩歲,長得還招看,要不哪天我約出來喝杯茶?”

  安靜的空間裏電話裏說的什麽外麵都聽得見,大黃在旁邊笑了兩聲,陶曉東無奈道:“可別,快給我省點心吧,別給我攬這麻煩事兒,我躲都嫌躲不過來。”

  就是熟人間開個玩笑,互相都熟,老貓調侃他幾句,開了兩句黃腔。

  陶曉東下意識朝後看了一眼,湯索言在後座上閉著眼還在睡,陶曉東壓低聲音說:“四十好幾了你正經點吧。”

  對方笑完又說了會兒就掛了電話。

  黃義達側眼瞅了瞅他,笑著問:“哪個啊?”

  陶曉東又閉上眼睛,換了個姿勢打算接著睡:“誰知道,聽他胡扯。”

  黃義達又聳著肩膀無聲笑了兩下,沒接著說。

  到了地方,彼此道了別,順便約了下次一起吃飯。

  人走了之後黃義達說:“要不我們小南這麽待見呢。”

  陶曉東看向他:“怎麽?”

  “有那範兒。”黃義達說,“說不上來。”

  陶曉東想起湯索言穿著白大褂看診的模樣,又想起兩人在房間裏用紙杯將就著喝茶,沒說什麽。

  車調了個頭,下班時間的車流小高峰,堵得厲害。拐個彎陶曉東腦子裏又閃過唐寧,清瘦的肩膀總是穿著白襯衫,襯得人幹幹淨淨的,有氣質。湯索言也穿襯衫,跟唐寧卻是兩種感覺了。

  陶曉東想到後來,扯了唇角笑了下,說:“兩口子都這範兒。”

  黃義達隨口一問:“你也認識?”

  “見過幾次。夏遠白月光,當初正琢磨的時候讓人追走了。”說到這個陶曉東都有點替夏遠寒磣。

  黃義達也覺得寒磣,“嗨”了聲:“老夏不冤,有這位比著誰能跟他。”

  之所以覺得寒磣,就是在心裏已經給人分了檔,這位那位是什麽人,咱們是什麽人。不是有意抬高誰又貶低誰,無非是下意識在心裏頭分了個類。

  夏遠惦記唐寧現在看來那就是拎不清,惦記不該惦記的。

  “老夏昨天還來店裏來著,”黃義達想起來,“順路,過來看看你,看你沒在就走了。”

  “沒什麽正經事兒,天天閑得亂逛。”陶曉東說。

  正說著,夏遠的電話就過來了,問他什麽時候回,要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