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偽善聖騎士2
作者:愛睡的團子      更新:2021-01-01 19:13      字數:4271
  聖騎士團又被稱為光明騎士團,從這個稱呼上可以看出,在最開始的時候,聖騎士團隻是作為光明教廷的附庸存在的。

  六百年前,德蘭王國為了向光明女神示好,建立了聖騎士團。德蘭王國會選出天賦合適的孩子,將他們送到教廷中接受主教的賜福,同時修習光明術和騎術,以拱衛光明教廷的安全。

  而且中央教廷中每一位達到紅衣主教位階的主教,都可以在聖騎士團中選擇一位聖騎士作為自己的契約騎士。

  聖騎士的授勳和德蘭王國的普通騎士差別並不大,區別隻在於,他們的主要職責是服務於光明教廷中的主教。

  ——然而他們本質上又是德蘭王國的人。

  這種模式在數百年前光明教廷尚且式微的時候還是行得通的,但隨著光明教廷勢力的飛速膨脹,主教們就開始漸漸不滿於負責光明教廷安全的聖騎士團一直受德蘭王國的掌控,想要將聖騎士團的掌控權徹底從德蘭王國手中奪過來。

  因為聖騎士團的緣故,三百年前,德蘭王國和光明教廷之間的關係從蜜月期迅速進入了冷淡期。

  不過為了德蘭大陸的安定,他們也都默契地沒有將關係的緊張擺在明麵上。

  在德蘭王國和光明教廷表麵和平暗地裏你追我趕地撕逼時,作為矛盾爆發點的聖騎士團倒也沒閑著。

  當時的聖騎士團團長是個天生的政治家,趁著這兩者較勁的時候,從中巧妙地運作了一番,最後的結果居然是聖騎士團的選舉不再受德蘭帝國的掌控,但也沒能被光明教廷搶走,而是由聖騎士團內部自主選擇。

  聖騎士團內設一位團長並十二鐵騎長,就此成為了一個相對獨立的機構。

  光明教廷從和德蘭王國的撕逼中回過勁後,發現了最後的得益者居然隻有聖騎士團,自然是驚怒無比。

  不過他們雖然痛恨於聖騎士們的“背叛”,可同時也清楚地知道,經過幾百年的發展,聖騎士團早已經成了光明教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聖騎士們一旦從光明教廷中盡數撤走,整個光明教廷的防衛係統就會瞬間陷入癱瘓,到時候德蘭帝國想要動光明教廷,幾乎稱得上是不用費吹灰之力。

  所以受當時的形勢逼迫,光明教廷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結果,隻是自那之後,它們和聖騎士團之間的關係漸漸變得微妙起來,光明教廷也開始在暗地裏培養自己的騎士隊伍,意圖製約聖騎士團。

  不過成效不大就是了。

  畢竟能入選聖騎士團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很多聖騎士本身都是德蘭有實權的貴族,到了年齡退出聖騎士團後就會回到家族中繼承領土。

  在聖騎士團建立後的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內,因為職責和身份的撕裂,他們都處在一種徘徊不定的狀態,直到那一場變革發生,聖騎士團形成了一個獨立的體係,他們才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既不效忠於德蘭皇室,也不遵從於光明教廷,而是——忠誠於聖騎士團,忠誠於團長,忠誠於他們自己。

  紅衣主教們能在聖騎士團中任意挑選契約騎士的規矩也被廢除,不過聖騎士團大概也不想真的和光明教廷撕破臉,最終還是象征性地給聖子或聖女留下了一個挑選契約騎士的名額。

  不過和以往隻能由紅衣主教單方麵選擇聖騎士不同,新規定是聖子或聖女和聖騎士進行雙向選擇。

  換句話說就是,哪怕聖子或聖女已經欽點了合心的聖騎士,可隻要聖騎士本人不同意做聖子或聖女的契約騎士,這事兒也隻能遺憾地告吹。

  可以說是非常不把光明教廷放在眼裏了。

  不過現在的聖騎士團,也確實有高傲的資本。

  騎士的忠誠是德蘭大陸中最堅定而寶貴的財富之一,即使許多聖騎士卸任後回歸了家族,但騎士的準則讓他們骨血裏仍對聖騎士團抱有不滅的忠誠,他們的勢力也會被視為聖騎士團勢力的一部分。

  毫不誇張的說,若是安布羅斯有意向光明教廷發難,德蘭帝國會有相當一部分領主會選擇和光明教廷對著幹。

  不過明麵上,大家還是要扯一層互相敬愛的遮羞布的。

  比如說,在聖子或聖女沒有選出契約騎士之前,麵對自己未來有可能的忠誠對象時,聖騎士們還是要向聖子或聖女行騎士禮——哪怕是聖騎士團團長本人,也不例外。

  德蘭王國的民眾一直認為聖騎士團對聖子或聖女如此尊敬,是為了表達對光明教廷的尊重,但沐言卻深刻地懷疑,聖騎士團這麽做的根本目的,純粹是為了膈應教皇,順便離間一下教皇和聖子聖女之間本來就複雜的關係。

  想尊重光明教廷直接對著教皇畢恭畢敬不就好了,捧她一個沒實權的聖女臭腳幹嘛?

  就像現在,雖然教皇麵上不顯,但沐言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她的這位“父親”一定已經被安布羅斯這一出差別待遇膈應得在心裏瘋狂咒罵了,然後再給她這個聖女記上一筆。

  ——這一任的教皇,可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人。

  想到教皇對塞西爾的身體做的那些手腳,沐言就忍不住覺得腦殼疼。

  “我的孩子,”教皇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走神,回頭用一雙深灰色的鷹眼緊緊地盯著她,用醇厚的聲音關切地問道:“是什麽使你陷入煩惱?”

  他深灰色的瞳孔細如針尖,周圍是顏色稍淺的鐵灰色,眼底深處是上位者特有的不容抗拒的威嚴,再加上身上莊重的光明神力氣息,使他專注看人的時候會給人極大的壓力。

  在這樣的眼神壓迫下,很少有人能在他麵前從容地說出謊話。

  她、教皇,以及安布羅斯此刻正站在高高的大理石看台上,台下是數不清的、烏壓壓的民眾的頭頂。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真心實意的笑容,為光明降臨的紀念日而感到由衷的喜悅。

  因為慶典仍未正式開始,他們隻是站在看台邊緣,下麵有不少民眾仰著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來,憑借著良好的視力,沐言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那虔誠而向往的神色。

  他們的虔誠並不是獻給教皇和她的,而是他們背後隱喻的、屬於光明女神的榮光。

  聽到教皇的問題,沐言露出恭順的神色,和他短暫的視線相觸後,又很快地垂了下去,輕聲道:“不……隻是一想到今天是這樣一個意義重大的節日,塞西爾就忍不住有些失禮。”

  她頓了一下,頰邊薄紅的範圍擴大,向下蔓延,隱沒入高高的衣領中,喃喃道:“要是今年的慶典上,能看到“神跡”就好了……”

  聖女纖細白皙的頸子微微垂著,濃密而纖長的鴉羽遮住了如上好琉璃般通透純粹的黑色瞳仁,臉頰因為激動泛起一層薄紅,將她聖潔而冷清的麵容染上了一層昳麗之色,竟是無端泄露出了幾分引誘的意味。

  大抵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著將白紙染黑、聖潔玷汙的隱秘願望,如果此時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自製力極好的教皇和聖騎士團團長,而是德蘭大陸上自控力相對弱一些的獸人族,恐怕已經被迫不及待地撕碎了她一身潔白的主教衣衫,粗暴地將她壓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將她玩弄到失去意識才肯罷休了。

  但教皇隻是盯著她的麵容看了兩眼,似乎是被她對光明女神虔誠的熱愛打動了,眼中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誇讚道:“很好,塞西爾,我親愛的孩子,光明女神一定會聽到你的祈求的。”

  塞西爾雖然性格冷清,但對光明女神的熱愛和堅持在整個光明教廷中都是也是令人驚歎的,這個純粹的少女幾乎是將全部身心都奉獻給了光明神教。

  ——當然這種偏執而單純的性格,也直接導致了她後來輕而易舉地被教皇利用,以那樣一種難堪的方式死去。

  因為眼前這兩個人的實力實在太高,所以沐言並不敢在他們麵前貿然動用精神力,而是純靠自己發揮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演技,總算在教皇如巨石般沉重的視線壓迫下,勉強沒有崩掉塞西爾狂熱信教徒的人設。

  實際上,聖女在教廷中的地位其實是有些尷尬的。

  雖然按照級別,聖女是高於紅衣主教的,但事實卻是,聖女在教廷中的權利卻並不大,行為也處處受製。

  紅衣主教至少還有獨自處理事務的權利,但聖女從頭到尾都隻能聽從教皇的指令,名頭雖然聽起來很響亮很尊貴,但歸根到底,也不過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如果教皇是個真·聖父的話還好說,搞不好還能順風順水地繼承教皇之位,可就現在他麵前這個,別說培養她當下一任教皇了,她能不能順利活到對方退位都不好說。

  畢竟在原來的劇情中,這位聖女可是在二十歲生辰還未過的時候,就在一次出任務的過程中,因為一場“意外”,失蹤在了精靈族的領地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好在她現在十八歲生辰還沒過,離“失蹤”還有兩年的時間,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教皇種在她身體裏的那顆“種子”,也還沒來得及將她身體完全汙染,如果找到合適的方法,也許能將它完全剔除出去。

  不過最大的問題是,她一個沒實權的聖女,要怎麽在權勢滔天的教皇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動作。

  她身邊的侍從,無一例外全是教皇的人。沐言每天的起居和行蹤,在入夜後,都會被這些表麵上忠心耿耿的仆從巨細無靡地稟告給教皇本人。

  即使被派去外麵的城市做任務,她也依舊逃不開這些眼線的監視。

  其實拚一把倒也不是沒有逃脫的希望,但最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教皇是不是故意的,塞西爾的這具身體實在是被教廷的侍從們養得嬌貴極了,就算放開了讓她跑,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累死。

  好吧,就算沒有累死,以光明教廷的勢力,她早晚還是被抓回去的命,這下教皇就更能順理成章地處罰他了,再狠一點,還能直接借這個機會將他處理掉。

  ——她相信這個心地陰險的老頭子絕對有可能幹出這種事。

  而若是絲毫不作為地留在光明教廷力,又難免會走上和原來的塞西爾一樣的道路。

  真是怎麽看,塞西爾的命運都是一個死局。

  看台下,民眾的歡呼聲猛然熱烈了起來,沐言循聲往台下看去,隻見一輛刻有雄獅、玫瑰與劍皇室標誌的馬車正從特殊通道向著看台的方向緩緩駛來,純金的雄獅頭頂在熱烈的陽光下折射出尊貴的光輝。

  教皇灰色的眼瞳再次落在她身上,對著她道:“我的孩子,讓我們去一同迎接國王陛下。”

  沐言保持人設,像一株柔弱的小白花那樣順從道:“遵命,父親。”

  然後教皇微微側頭,對著自從彼此打完招呼後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一側的聖騎士團團長發出邀請:“安布羅斯閣下,也請一起去吧。”

  安布羅斯的右手原本漫不經心地搭在腰間佩劍的金色手柄上,聞言將它抬起來,用另一隻手微微調整了一下白色的輕薄手套,客氣道:“當然,教皇閣下先請。”

  在安布羅斯抬頭回應教皇的時候,沐言和他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交錯。

  雖然這位聖騎士團團長的眼神十分沉靜,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經得知了麵前這位真麵目的原因,沐言總感覺自己在安布羅斯那對深藍色的瞳孔中看出了一絲埋藏得極深的惡意。

  就像一條蟄伏在暗處的毒蛇,冷冷地、漫不經心地觀察著自己柔弱的獵物,不知何時,就會冷不丁地露出毒牙,咬破淡青色的血管,將能麻痹神經的毒液注入他的血液中。

  注意到她的視線,安布羅斯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深藍的眼瞳一瞬間變得非常柔和,看著倒像是很欣賞她一般。

  欣賞個鬼。

  ……

  沐言鎮定地收回視線,忍不住在心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