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阮元大婚
作者:米洛店長      更新:2021-02-12 20:41      字數:6384
  孔家對五月初八的日子並無異議,是以經過了一個月的準備,到得這一日未時,阮元的乘轎也從學署出發,向著錢塘門外而來,阮元親奉了迎書,乘了八抬轎子,以盡親迎之禮。按清代禮製,二品外官尋常乘轎即是八人大轎,但阮元平日頗為節儉,除非是正式場合,否則隻乘四抬甚至二抬的小轎。這次卻是他來到杭州之後,第一次乘八抬的轎子。

  到得錢塘門行館,隻見吉慶早已在門外等候,阮元也下了轎,拜過吉慶,此前家中籌措婚事,吉慶也來學署商議過兩次,是故阮元也認識了他。這時想著一路之上,滿城早已清理了道路,各個緊要路口,也早有士兵列隊,當是吉慶叮囑之力,對吉慶道“今日之事,還多謝吉中丞相助,下官自家的婚禮,原是私事,吉中丞盡心如此,下官實在難以回報。”

  吉慶也回禮道“阮學使,這婚禮學使以為是私事,我可不這麽看啊。學使迎娶的這是衍聖公的親姐姐,衍聖公府又是天下瞻仰之處,阮學使覺得,這婚事還僅僅是學使自家之事嗎?聽聞當日為阮學使做媒的,是湖廣畢總製,眼下他不在,這媒人之位,也要有個人來做才是。”說著指著身邊一位胡須漸白的二品大員道“這位是新任的浙江布政使,謝大人,名諱是上啟下昆,謝大人也是精於學術之人,想來與阮學使也是經史中的朋友了,阮學使,過來見過謝大人吧。”

  若是旁人,或許阮元還不會特別在意,隻會上前行禮見過,可聽吉慶說,這新任布政使的名字乃是謝啟昆,阮元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這謝啟昆不隻是乾嘉時期公認的能臣,更是一位精於史部的學者。他曾著《西魏書》一部,以補魏收《魏書》、令狐德棻《周書》不專列西魏三帝之憾。是以阮元也連忙上前拜道“見過謝大人,早知道謝大人入主浙江藩司,可惜在下始終無緣一見。謝大人乙部之學,在下也聽辛楣先生說起過。今日得見謝大人,實是在下後學之幸。這西魏北周史事,日後還望謝大人多加賜教。”

  謝啟昆也對阮元回了禮,笑道“伯元,這學問之事,你自也是不用謙虛的。老夫今年也六十歲了,卻隻和你同品。這樣想來,你日後成就,當遠勝於老夫才是,倒是老夫羨慕著你呢!而且話說回來,今日是你大婚之日,這一生中大喜之時,莫過於此。今日就不要再論學術了,還是快些入內,將新娘子接出來罷!”幾人聽了,也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於是謝啟昆隨了阮元入內,阮元與孔憲增也不陌生,自然很快將迎書交送完畢。眼看大喜之事在即,謝啟昆也一同向孔憲增慶祝起來。而這時的行館內室裏,孔璐華也自梳妝、穿戴完畢,隻等捺上鳳冠,用了蓋頭,便即出門入轎。

  想著即將上轎,孔璐華也在鏡中細細看著自己的妝容,看著眉線、口脂有無異狀。看了數番,眼見妝容規矩,也放心了下來。隻是這西洋玻璃鏡晶瑩異常,身旁之人的樣貌,也清清楚楚的映在鏡內,似乎身後的蓮兒,眼神中竟有些陌生之感。

  “蓮兒,怎麽了?我……我這妝還有什麽不妥麽?是眉毛淡了……還是胭脂重了?”孔璐華不禁問道。

  “沒……沒有,小姐妝容,恰到好處,當然是今日最美的新娘了。”蓮兒聽了孔璐華這話,也不禁吃了一驚。

  “那……可是我這幾日行止儀度,有不合闕裏家法之處?”

  “嗯……小姐儀度,這幾日與常日無異,自然是咱禮儀之家的規矩了。隻是……小姐禮法自然是不缺的,可是,不知為什麽,像是和我們有些疏遠了……”

  “怎麽會呢?蓮兒,你到了阮家,也是我最親近的人,以後的日子,和之前的一樣,你就放心吧。”可說著說著,孔璐華也依稀發現,自己心中,其實有些憂慮,根本無從掩飾。

  眼看吉時已近,蓮兒也囑咐身後另兩名侍女道“把小姐的鳳冠拿來吧,還有蓋頭也是。對了,之前和你們說過的入洞房、合巹酒之禮,該怎麽做,可別忘了。”按清代禮俗,新人入洞房需有兩名“全科人兒”陪侍,直至夫妻合巹酒飲畢方止。京中達官貴人往往會找高門仆婦,杭州自然沒有這許多貴人,孔璐華也放心不下,便將這一任務交給了其他兩名侍女。

  後麵的兩名侍女連聲應是,不一會兒,新娘戴了鳳冠,遮了蓋頭,在幾位侍女的陪同下,先到正廳見過孔憲增,隨即與阮元一道,步至門外,孔府送親的轎子也已經在門前備好。阮元自歸己轎,孔璐華也上了婚轎,孔憲增也隨即跟來,與吉慶、謝啟昆一路同行。阮家前來的儀仗先行,孔府送親隊伍緊隨其後,一行人緩緩離開了行館。

  阮元平日出行,一向約以簡素,所帶仆從不多。這一日想著終是大婚之日,又是與孔家聯姻,絕不能怠慢了新娘子,是以大婚之前,阮家也忍痛出了半年餘的俸祿,請了杭州最精通婚姻喜事的鼓樂班子,一路在先開道。而孔家想到衍聖公胞姐出嫁,排場也自然不少,先是數排孔府禮樂儀仗,奉了曲阜闕裏的古樂,緊隨阮家隊伍而進,後麵是孔璐華的婚轎,婚轎之後,又是數十個大紅箱子,接連不斷的從錢塘門向學政署而來。阮元一行進了滿城,轉入營大街,過了將軍府前的梅青院,後排隊伍,才依次入得錢塘門。

  在吉慶囑咐下,滿營這日也出了不少官兵,在營大街上把守要道,自然也兼有些旗營眷屬,前來觀瞻。焦循這日做了阮元伴郎,一路乘馬在阮元轎前開道,眼看官兵迎送,心想自己無官無職,終是得罪不起旗人,也不住的道謝。但一路所見,旗兵似也自知道此次大婚,男方是二品學使,女方是聖人後裔,大多頗為恭敬,倒是沒有什麽不快之處。

  眼見得前隊鼓樂漸漸出了延齡門,吉慶想著旗營尚有不少事務要兼理,特意囑咐旗營,這日夜間不閉延齡門,任由阮家孔家鼓樂鹵簿出入。便告辭了孔憲增與謝啟昆,先行離去了。滿城雖有駐軍和其家屬,但人數本不多,阮元一行自錢塘門南下,倒也通暢。可一過門前護城河,杭州城內的百姓眼看這場婚禮排場盛大,又早有人放出風聲,說新娘是孔子聖裔,又哪有不跟來觀瞻之理?一時間自延齡門至杜子橋,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焦循和楊吉原本在阮元身旁,眼看同行不便,也隻好上前多番好言相勸,才勉強從紫城巷走了出來,待阮元的轎子行至杜子橋時,天色依然昏暗了下來,阮家平日人手本少,這時又見天黑,自然有些無所適從。楊吉和焦循又讓人迅速跑回學署,取了些燈具火把過來,才勉強讓運司河邊這條路照亮了一半,眼看燈火依然不夠,運司河邊這條路平日因為緊挨著學署,也不是繁華鬧市,火具不多,楊吉和焦循不禁束手無策。

  忽聽前麵一個聲音道“裏堂,看你平日滿腹經綸,這燈火俗務,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吧!哈哈!”焦循細看前麵時,原來正是張若采、林道源這一幹阮元幕僚也迎了過來。

  焦循一路勞頓,這時自也有些不耐煩,道“子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和我開玩笑,這伯元等著拜堂呢,要是誤了時辰,可如何是好?再說了,前些日子成天喊著要看拜堂,想見新娘子的,不是你嗎?誤了伯元拜堂,小心新娘子到了咱學署,明天第一個把你趕出去。”阮元的轎子也過了橋,轎夫眼看焦循在前麵爭執不下,也不得不先落了轎,一時向後傳達去,也自耗費了不少時間。

  張若采也笑道“怎麽?裏堂,還要挾上我啦?嘿嘿,今日的我張子白,可不是當日射藝時候的我啦!不瞞你說,這新娘子啊,我都已經見過了,那錢塘門行館日日都有人去拜會孔上公,我等去上一次,又有何妨?我們在行館裏多走動些,自然也就見到孔家小姐了。裏堂,像你這般規矩,又不知世上賞心樂事,你要錯過多少呢!”

  “子白,你若有事,就快些說出來,若是沒事,你也幫幫我們去找些燈火過來,我這做著伴郎呢,隨意走動不得,你有這個時間,快些去三元坊、積善坊借些燈具,我看著都夠了。”焦循道。其實三元坊和積善坊距離這一側都有一二裏之距,但運司河這邊靠城西,多是官署,坊市卻是有限,是故焦循也隻好讓他們多走些路。

  “裏堂,我們到三元坊那麽遠去做什麽?我自己就帶了燈火過來啊?不過裏堂你好像,至今也不知道新娘子的相貌吧?唉,真是太過可惜,這新娘子不愧是孔府的千金、聖人的後裔啊,我看著,就算到了這蘇杭,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更何況那舉手投足,哪一步不是大家風範?真就連寺觀裏畫的仙女,也不及她萬一呢!隻怕裏堂你有了妻室,見了新娘子,眼睛也移不動的吧!”張若采又笑道。

  “子白,咱讀書人怎可去想這些事?你說你帶了燈火過來,那快些備下了,讓伯元他們過去啊?和我囉嗦這許多,你哪來的閑工夫?”

  “要我借燈火也行,但有件事,我想請伯元答應我。之前伯元說的候補知縣的話,你當時在場,也聽得清楚,我想讓伯元把這句話收回去,隻要伯元允了,我自然給你們開道!不說你們,後麵的人我也包了!怎麽樣?”張若采道,看來他還真放心不下補官的事。

  焦循也拿他沒辦法,隻好回轉馬頭,到了阮元轎前,道“伯元,子白這人也真是討厭。不過話說回來,要不就答應了他,也不是什麽大事,怎麽樣?”

  ……

  “伯元?你莫不是睡過去了?!”焦循問了片刻,阮元竟是不應。

  “……啊,沒,沒有,子白要我收回那句話,那本來就是開玩笑的,何必當真呢。”阮元的聲音從轎中傳了出來,焦循這才放心,回來向張若采道“聽到了吧?有你的縣太爺做呢,快把燈火借來,你也讓我們安心些不是?”

  “這個自然。”張若采一麵吩咐著下人去點燈舉火,一邊笑道“其實啊,伯元聘我們入幕,我們自然是心懷感激了。這尋常的禮物啊,送了也嫌見外,這裏是我們幾個寫的詩,這才是獨一無二的心意之禮啊。裏堂,且先幫我收下,你剛才不也說,咱讀書人不該總想著人家的新娘子不是?”

  焦循聽著他這樣說,也不禁一陣苦笑,看著張若采遞上的,是一本不算薄的冊子,想來這幾個幕友各自寫了不少詩送給阮元。隨手翻開一頁,也莞爾道“子白,你說你去過行館,就隻是去看新娘子,那許多陪嫁嫁妝,你都沒注意的?你看你寫的‘壓奩隻用十三經’。若隻是一套《十三經》的事,我們至於眼看著天都黑了,還沒到家嗎?”

  “裏堂,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這孔家的千金,聖人的血脈,自然隻有聖人相傳的經典,才能與之相配了。你還笑話我不像讀書人,我卻覺得你眼界不夠呢。”張若采道。

  焦循自也不願再和他空耗時間,直催促了前麵繼續前進,又過了小半時辰,阮元的轎子才終於回到了學署。

  而這段時間裏,張若采也一點點的看著,孔府送親的鼓樂、嫁妝,一隊又一隊的走過了杜子橋。起初,他還隻是眼前一亮,可隨著孔府儀仗漸漸過去,直大半個時辰,還沒看到隊尾,想起自己所作之詩,也漸漸開始羞愧起來。

  看來,是自己太低估衍聖公府了……

  時人有載,此次婚禮“鹵簿鼓吹填塞道路,杭城內外士民婦女觀者,以數萬計。”也算是一時盛事了。

  直到戌時之初,孔府的婚轎才終於過了運司河,折入學政署。新娘也在四名貼身侍女的陪同下,緩緩下轎,向著內堂而來。學署中的觀成堂平日為公務而設,即便是大婚之禮,也不能占用,所以阮孔兩家也早已定下,在第二進的川堂處行禮。一時賓客漸漸歸位,阮元在堂前牽了孔璐華,焦循充作伴郎,孔璐華的侍女蓮兒則充作伴娘,將新人帶入堂中。阮承信、孔憲增和謝啟昆也自坐定,一時之間,夫婦拜禮漸次行畢。胡廷森、楊吉、阮鴻和劉文如等人在一邊看著,眼看大婚之禮已成,各人心中也自有各人的心思。

  胡廷森不禁率先感慨道“你們哪,都沒有我認識伯元早,我可是親眼看著伯元長大,想當年,他考縣學都那般不容易,眼下竟然都……都和孔府聯姻了,老夫這輩子,也真是沒白活啊。”

  阮鴻也在一邊道“是啊,胡先生。這幾年我也看著,江夫人走了之後,伯元的心思啊,就一直不正常,每日忙著公務,看著是盡心竭力,可成家的事呢?旁人隻看著他盡心奉公,卻有幾個人知道伯元心中的苦痛?想來這次成婚,伯元也能解脫出來了吧?”

  “解脫出來什麽啊?二叔兄弟。”楊吉也不禁笑道“你看伯元剛才拜堂的時候,我看還是有幾分不自在。不過他這番神色,我也早就看習慣了,這幾個月,從他聽說要結婚開始,就沒幾天自在過。”

  “楊大哥,我記得伯元下午出去迎親的時候,神色還不錯,怎麽這一回來,又成了這個樣子?孔家那邊,可是為難伯元了?”阮鴻問道。

  “那倒是沒有,我看那孔家老爺,挺喜歡伯元的。反正你們讀書人我看都喜歡他,至於為什麽,那我不懂。”

  “楊吉,這些事老夫也大概猜得出,伯元呢,雖然是二品命官了,可畢竟當年也過了二十年苦日子。他內心裏麵,或許這阮家和孔家的地位之差,還是有的。可你們說他出門的時候,心情還算不錯,那這些事,他應該暫時放下了才是啊?楊吉,你且再想想,這一路之上,卻還有別的事發生沒有?”胡廷森問道。

  “沒有,中間有不少路人來看,也不過是些街坊鄰居,有什麽大不了的?還有就是張相公來送燈火,和裏堂寒暄了幾句。”說著,楊吉也把當時焦循和張若采交談的話,挑了一些說給胡廷森聽。

  胡廷森思量半晌,似有所悟,道“楊吉,你可知伯元這番拘謹,卻又是為了何故?”

  楊吉也有點無奈的笑道“我說老先生,咱就別賣關子了。好,我承認,我書讀得少,這些事我不懂。這裏堂在那邊陪伯元呢,他肯定知道。”

  胡廷森道“我倒是覺得,這件事裏堂也未必能說明白。但老夫這一輩子,形形色色,官場市井的人見得多了,伯元這種心思,我倒是略知一二。楊吉,你讀書不多,對這孔孟聖賢,可能也沒有多大感受。但我知道,很多讀書人說起孔聖人,那就不僅僅是人中之聖人了,而是可以和如來佛祖、太上老君並立的,仙神一般的存在啊。你若這樣類推下去,那孔家的後裔,豈不成了與我凡夫俗子截然不同的神仙之體?若是再與孔家後裔行夫妻之事,豈不成了瀆聖?伯元心裏,應該不是特別執著,但這樣的想法,有那麽一些卻還是有可能的。而且就算你讓伯元自己來解釋,隻怕他也解釋不清楚呢。”

  胡廷森所說的問題,也恰恰是阮元在這場婚事中最難衝破的心結。隻是他說的一點不錯,這時候的阮元,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麽問題,隻是從歸家到行禮,都隱隱覺得自己和孔璐華還有一層隔膜。如果不能打開這層心結,自己卻也不敢與孔璐華做真正的夫妻。

  楊吉也不禁歎道“胡先生,照你這樣說,伯元他這讀書多了,還有讀書多的難處呢?以後我看哪,家裏的麻煩事,是一點都不會少了……文如,你怎麽……怎麽也有些憔悴呢?這一天你在家裏布置婚事,也累了吧?”忽然間楊吉看到,身邊的劉文如似乎也是一臉憂傷落寞之象,不禁順口安慰了一句。

  “沒……沒什麽,楊大哥,這家裏的事,我都操辦好幾年了,哪裏會累著呢?楊大哥出去走了這大半日,才真是辛苦。”劉文如聽了楊吉這番安慰,也連聲答道。隻是楊吉看著,她雙目中竟似漸有紅腫之象,眉頭也一直深皺不展,這些表情的變化,卻是瞞不過他的。

  楊吉和劉文如自山東時起,就一直跟在阮元身邊,是以他對劉文如的心思,卻也能猜個大概。劉文如定是想著這婚事如此盛大,想到了阮元納自己為侍妾時的情景。當時阮元隻是過了禮製所定喪期,卻還想守著江彩的三年之約,加上自己又是妾室入門,隻行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儀式,彼時在家中參與之人,也隻有自己、焦循和阮承信等數人。阮元當時自然不會知道,未來自己會舉行一場這樣大排場的婚事,可眼下情景映入眼中,卻又讓她如何開心得起來?

  胡廷森也把楊吉拉到一邊,小聲道“文如這孩子我知道的,當年是彩兒和伯元結親,陪著彩兒來的阮家。當時伯元連縣學都沒考上,不過一介布衣,彩兒雖住在江家,卻隻是江總商疏屬,江家也隻送了羅灣的一處房宅,此外嫁妝,更不算多,和今日這番景象相比,可是差得遠了。她自懷身世,難免會有些落寞。我看你和她也挺熟,平日多開導開導她吧。唉,以後伯元這家裏,有了妻又有了妾,這妻妾間的關係,還不知會如何呢。”

  那一邊焦循等人看著行禮之事已畢,也招呼著各人入了宴席,為了這場婚事,阮家籌備了數十席酒菜,前後入座的杭州官員、阮元幕僚、阮孔兩家家人仆從,也多達百餘人。孔璐華自先被服侍著入了新房,阮元和焦循還要與席中客人共飲,給客人們分發喜糖。一時間外人看來,阮家自是一副溫良謙雅、其樂融融之象。

  隻是楊吉、胡廷森等人看著,也都清楚,一個新的阮家,這才剛剛成立。新的生活,也才剛剛開始。日後孔璐華要與阮家如何相處,可是個真正的難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