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韓哲就是周婉的兒子，小時候你爸媽工作忙，把你寄住在她家，有時候你爸媽回家晚了，你爸爸總是把在客房睡覺的你抱回家……”

  大伯母提起的往事讓林薔陷入到回憶之中。

  林薔記得，讀小學的時候，如果韓哲班級先放學，韓哲會在林薔班級門口等林薔，如果林薔先放學，林薔會去韓哲班級門口等韓哲，那時老師都以為韓哲和林薔是表兄妹的關係。

  林薔非常喜歡周婉阿姨，周婉阿姨是鸝港大學的美術老師，家裏有很多畫畫的顏料和工具，做完作業之後，林薔和韓哲就會在畫板上畫畫，隨便畫什麽都可以，草地、房子、玩具、蛋糕、或者畫爸爸媽媽，老師同學，周婉阿姨非常溫柔，總是誇讚韓哲和林薔是有天賦的畫家。

  那時畫畫之前，周婉阿姨都會給韓哲和林薔準備一些幹淨的舊衣服，這樣衣服上沾染了五顏六色的顏料時，反倒變成了有藝術塗鴉感的作品，讓韓哲和林薔都有一種獨一無二的自豪感。

  有時候，周婉阿姨還會在學校門口接韓哲和林薔，然後帶著畫板和顏料，牽著他們的手，緩緩穿過布滿柔和夕陽光線的街道，走到一些安靜的小巷、日落的江邊、人潮湧動的天橋，去傾聽傍晚的風聲，欣賞壯闊的風景，感受充滿煙火氣的人間。

  林薔父母死亡之後，林薔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後麵就隻記得自己住在大伯家之後的事。

  後來韓哲去哪兒了？周婉阿姨去哪兒了？就全都不知道了。

  “韓哲被綁架之後怎麽樣了？”

  林薔非常奇怪，韓哲從來沒跟自己提過被綁架的事情，而且更沒想到的是，韓哲的綁架竟然還跟自己有關係。

  “我也不知道韓哲綁架的事情具體是怎麽回事，隻知道後來韓哲被一個神父救出來了，然後他爸爸就帶著他出國了。”

  “韓哲沒有說綁架他的是誰嗎？沒報警嗎？”

  “報警了，但是那個人銷聲匿跡了。

  又一樁懸案。

  “周婉阿姨呢，周婉阿姨也出國了嗎？”

  “周婉死了。”

  林薔心髒驟停：“怎麽死的？”

  “周婉和神父把韓哲救出來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不久就去世了。”

  林薔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住一樣，疼得喘不上氣。

  如果韓哲是因為自己被綁架的話，那周婉阿姨的死也跟自己脫不開關係，原來自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天煞孤星。

  周圍保護自己的人用自己的血肉織成了抵抗這個世界的鎧甲，強大又沉重。

  “神父叫什麽名字？”

  “沈越。”

  “在哪兒可以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我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

  林薔曾經在夢裏看到過一個白色的教堂，教堂裏麵有一個彈鋼琴的男子，那時父親站在他身邊，微笑著看著他，難道那個神秘的男子就是神父沈越嗎？

  韓哲曾說，他在找一個人，這個人是曾經綁架過他的那個人，還是曾經救過他的人，韓哲在國外生活多年，這次回到鸝港市究竟是在找什麽？

  林薔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韓哲。

  “關於那個凶手，伯母還有沒有什麽線索？”林薔問道。

  “暫時沒有。”

  “伯母，您先好好休息，”林薔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大伯母的被子，“我明天盡量抽時間過來照顧您。”

  “沒空就不要過來了。”大伯母轉身把枕頭放下來，鑽到了被窩裏麵，背靠著林薔，嘟嘟囔囔地說，“反正也是個快死的人了……”

  聲音從被窩裏悶聲悶氣地傳來，就像是鬧別扭的小孩一樣。

  別人總說，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樣，果然如此。

  林薔探頭看了看大伯母，看到大伯母整個臉都埋在被窩裏麵，就把手上的信封塞到伯母的枕頭下麵，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林薔輕輕地扭開門離開房間的時候，大伯母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林薔離開的背影，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

  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兩點了，林薔看了一眼韓哲的房間，沒有亮燈，應該還在沉睡中，於是躡手躡腳地上樓了。

  早上五點五十左右，林薔就到了青山花苑2號樓，沒想到唐隊已經到了。

  “名單和紙筆什麽東西都帶了吧？”唐隊遞給林薔一個麵包和一瓶水，“先吃點，別一會兒低血糖暈倒了。”

  “謝謝師父！”林薔笑著接過唐隊的東西，“這本來應該是徒弟的分內工作，不好意思了……”

  “知道就好，下次請吃飯！”唐隊敲了一下林薔的腦殼，“吃完再上樓幹活吧！”

  “沒事！”林薔趕緊撕開包裝袋，把麵包塞到嘴裏，“我邊走邊吃就行，抓緊時間。”

  很多警察就是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三餐飲食不規律，得了胃病，後來演變成胃癌，“哎……”唐隊歎了口氣，也是沒辦法的事，就慢慢地走上樓。

  唐隊這一組算是第一個到的，準備進入2號樓的時候，後麵的幾組人陸陸續續到了，也跟在唐隊後麵慢慢上樓。

  唐隊手裏分到的8個人，基本上都集中5樓和6樓，但是6樓的昨天已經問過，所以唐隊決定從5樓開始慢慢往上詢問。

  唐隊敲響了501的門。

  “誰啊，這麽早敲門，有病啊！”門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你好！我們是鸝城區公安局刑偵支隊的警察，請開一下門，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唐楷在門口喊道。

  裏麵的人汲著拖鞋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門開了，一個頂著雞窩頭的男生打開了門：“這麽大清早的到底要幹嘛？”

  唐隊出示了警官證：“您好！我們是鸝城區公安局的警察，我叫唐楷，她叫林薔，我們是為了樓上602的凶殺案來的，請問你昨天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都去過哪些地方？”

  “我靠，我根本沒去過樓上啊，6樓發生的凶殺案跟我有什麽關係啊！怎麽查到我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