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東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月光在墓碑和鬆樹上投下奇怪形狀的影子，楚臨東的臉映照在月光之下，嘴角浮起一絲笑容，緩緩地講述了一個故事。

  環形美術學院中央的花園是露天的，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雨水落在花園中央的小池塘裏，蕩出一個一個的小圓圈，像茶藝課上老師遞過來的小茶盞。

  渾濁的黃綠色茶水裏會不會混著毒藥呢，楚臨東每次看著麵前的茶盞，都會浮起這樣奇怪的想法。

  楚臨東深吸了一口氣，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心裏隱隱地有些緊張，有些戰栗，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站在美術學院五樓的走廊上，看著樓下小小池塘中浮在水麵貪婪呼吸空氣的小金魚，仿佛自己也深陷在缺氧的深淵中，快要窒息而死。

  下雨的傍晚陰沉沉的，美術學院裏沒有人，安靜得隻能聽到雨聲。

  楚臨東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半，譚天霖應該考完試了。

  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摻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十分清晰堅定。樓梯上露出一個女生的身影，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黑色的長卷發披在肩上，提著一個袋子，在陰雨天的傍晚，她的五官不是很清晰，但是楚臨東知道她是顧婷婷。

  顧婷婷走到楚臨東身邊，在走廊上站定，抬頭看著麵前沉沉的夜幕，緩緩說了一句：“沒有月亮浮在寂靜的天空，漆黑水麵也一無所有，她的靈魂有七宗罪孽，這罪孽他也有一份。”【注】

  楚臨東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再次悄悄地握緊，指甲戳進肉裏，仿佛隻有這種疼痛才能讓自己清醒。

  兩個人靜靜地欣賞著麵前的景色。

  “學長，來吃飯吧。”顧婷婷轉過身，看著麵前的楚臨東，“我們去教室吧。”

  “嗯。”楚臨東答應了一聲，接過顧婷婷手中的袋子，便帶著顧婷婷一起走到一間教室。

  這間教室是511，是大四美術二班的教室，已經長期無人使用，教室裏麵被灰塵覆蓋。

  楚臨東推開門，在門口點燃了一支蠟燭，借著昏黃的燭光朝教室深處走去，教室的盡頭是一個白色的雕像，卷曲的頭發，扭曲的站立姿勢，臉朝向一側。

  雕像一旁堆積著落滿灰塵的畫板、散落的顏料和稿紙，有的畫板上麵還有未完成的畫作，在燭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片狂亂的陰影。

  楚臨東把蠟燭放在桌子上，從袋子裏拿出兩份盒飯，便同顧婷婷一起坐下，開始吃飯。

  教室的另一邊有一張小小的折疊床，折疊床的一側淩亂地放著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

  “都準備好了嗎？”顧婷婷問道。

  “差不多了。”楚臨東淡淡地回答。

  “我們走吧。”兩個人吃完飯後，楚臨東和顧婷婷就前往509教室裏安靜地等待。

  此時時針已經走向七點。

  窗外的風在夜晚聲聲嚎叫，就好像恐怖電影裏麵的背景音樂，涼意從窗戶縫裏透進來，從楚臨東的腳底往上爬，像是一隻冰冷的觸手從腐爛的地底攀援而上，緊緊抓住他的心。

  此時，509的門輕輕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連帽開衫，一條深色牛仔褲，腳下蹬著一雙AJ經典球鞋，慢慢地走進來。

  “好久不見，今天考試怎麽樣？”楚臨東沒有站起身，坐在蠟燭旁邊輕聲問道。

  “監考老師就像有病一樣，總是盯著我看，我就隨便瞎寫了一點理論，匆匆交了試卷就走了。”譚天霖摘下帽子，抖了抖肩膀，他的衣服有點濕了。

  楚臨東拿起旁邊的一瓶飲料遞給他：“吃飯了嗎？”

  “剛吃完。”譚天霖拿起飲料，擰開瓶子喝了幾口。

  “你從宿舍過來的嗎？”楚臨東問道。

  “對，提前交卷了，就回了趟宿舍，然後睡了會覺，一睜眼就這個點了……”譚天霖拍了拍身上的水，“你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為什麽叫我來這間教室？”

  “想跟你玩個遊戲。”楚臨東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白紙放在桌子上，“我聽說玩筆仙可以召喚神靈，我想邀請你一起參加。”

  “筆仙？”譚天霖拿起麵前的紙，仔細看了看，“你玩過啊？”

  麵前是一張普通的A4紙，這張紙分為上下兩個部分，在紙的正上方中間位置，用鉛筆寫著：“唐、宋、元、明、清”五個字，紙張的上半部分左側，豎著寫著：“是、否”；紙張的上半部分右側豎著寫著“男、女”。

  紙張的下半部分又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按普通書寫順序寫著阿拉伯數字，下半部分按普通書寫順序寫上26個大寫字母。

  紙的旁邊放著一支普通的綠色鉛筆。

  “我沒玩過，所以想玩……”楚臨東的回答十分平淡。

  譚天霖露出吃驚的表情：“那你怎麽會找我？我從來沒玩過，沒什麽經驗……”

  楚臨東的臉在昏黃的燭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輝：“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補考嗎？如果你再這麽掛下去，恐怕就畢不了業了，不如我們召喚筆仙吧……”

  譚天霖點點頭，覺得楚臨東說得很有道理，於是他把剛剛放下的紙擺好：“那怎麽玩？”

  “我們先雙手交叉，把筆夾在兩手之間，手背向內，手掌向外，”楚臨東伸出右手握住譚天霖的右手，“就是這樣，然後把筆立在紙上，不要給筆加力，隻要保證不讓筆倒下就可以了，兩隻手不要將手肘、胳膊架於桌上，自然懸空……”

  譚天霖按照他的要求照做，兩個人的胳膊懸在空中，這時，麵前的楚臨東緩緩說道：“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楚臨東的聲音很輕很小，他將口中的這句話反複念了兩遍，然後手中的筆慢慢地動了。

  譚天霖瞳孔瞬間張大：“是你在動嗎？”

  “別說話！”楚臨東語氣嚴厲地警告譚天霖，然後語氣變得緩和，“你是筆仙嗎？”

  手中的筆劃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