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中學是鸝港市的一所私立中學，坐落在鸝城區，氣勢恢宏，布局精巧，環境宜人，花木繁多，鬱鬱蔥蔥。

  當林薔到達白鷺中學的時候大約是上午十點半，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了下來，樹上的葉子亂哄哄地搖擺，地上的花草渾身抖動，突然天鞭劃過天空，瞬間傾盆大雨瓢潑而至。

  白鷺中學的學生還在上課中，學校像是還在雨夜中沉睡，一會兒下課鈴聲響了，整個校園人聲鼎沸，林薔問了問路，就和韓哲一起順利地找到了蔡麗的辦公室。

  韓哲指了指蔡麗所在的方向，便靠著牆站在門口。

  “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林薔有點奇怪，剛剛不是說要一起查案的嗎，轉眼間又回避了。

  “嗯，你進去吧，把車鑰匙給我，我在車裏等你。”韓哲靠著牆，伸出手，看起來有些疲憊。

  林薔覺得奇怪，但沒說什麽，就把車鑰匙扔給他，一個人走進了教研室。

  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褲子的蔡麗，******，正在電腦前奮筆疾書。

  “您好！請問你是蔡麗老師嗎？”林薔站在蔡麗的背後，看到她的電腦上正在寫著《桃花源記》的教案。

  “對，請問你是哪位？”蔡麗扶了扶眼鏡，看著麵前這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陌生麵孔。

  林薔拿出了警官證，為不引起注意，低聲說道：“您好！我是鸝城區公安局的林薔，請蔡麗老師借一步說話。”

  ·

  蔡麗穿過走廊，帶著林薔去了教學樓六樓，六樓是一個多功能樓層，有很多興趣班活動教室，走廊的盡頭有一間心理谘詢室。

  這個心理谘詢室的牆麵刷成了米色調，看起來溫暖又明亮，牆壁上還掛著“心靈驛站”的牌子，沙發是淡綠色，十分舒適。

  “林警官，請坐。”蔡麗老師把林薔引到沙發旁邊，然後給林薔倒了一杯茶，“不知道林警官過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你認識曾憶嗎？”

  “認識。”

  “你和曾憶是什麽關係？”

  “同學關係。”

  “什麽時候的同學？”

  “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校不同班，大學的時候她去了鸝文大學，我上了鸝港師範大學。”

  “初二的時候李菲是怎麽死的？”林薔緊緊盯著蔡麗的表情，想知道她聽到李菲名字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常。

  “墜樓。”蔡麗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仿佛早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有人會因為李菲的事情找上門來。

  “隻是因為曾憶誣陷她偷手表？”

  “嗯。”蔡麗的回答簡潔，但是十分肯定。

  林薔在刑偵方麵的經驗不足，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知情者透露更多的信息，不知道麵對什麽人采用什麽樣的方法，所以林薔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是一隻手撐著臉頰，等待著她繼續說出更多的故事。

  果然，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蔡麗說：“如果你想知道關於她更多的事，我可以給你看樣東西。”

  隨即，蔡麗回到辦公室整理了一下東西，跟教學組長請了幾個小時假，便走到林薔的車附近。

  一開門，蔡麗看到正在副駕駛上小憩的韓哲，便坐上後排座位問道：“林警官，是韓哲嗎？”

  “嗯。”林薔啟動車輛，發動機的轟鳴聲吵醒了韓哲，韓哲眉頭微皺，睜開了眼睛。

  “韓店長，你怎麽來了？”蔡麗問道。

  韓哲坐直了身體：“來參加曾憶的葬禮，碰到了林警官，搭她的便車回去。”

  聽到韓哲提起曾憶的葬禮，蔡麗低頭沒有說話。

  車裏一陣沉默，林薔打開了車載音樂，裏麵流淌出大提琴的音樂。

  “你喜歡大提琴？”韓哲來了興趣。

  “嗯，覺得拉大提琴的人很帥。”

  韓哲沒有接話，林薔看向韓哲，發現他唇角一絲微笑，看起來很開心。

  一路無話，三人去了青山墓園。青山墓園與吳嶺山墓園差距很大，青山墓園麵積很小，而且管理也不怎麽樣，在一個房間裏麵放了很多密集的骨灰盒，李菲母親的骨灰就寄放這個小小房間裏麵的一個小小玻璃櫃子裏麵。

  在路上的時候，林薔、韓哲和蔡麗買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在選花的時候，蔡麗選擇了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花。

  “她喜歡紅色玫瑰花？”林薔問道。

  “嗯，”蔡麗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這束鮮豔的玫瑰，“你看過《夜鶯與玫瑰》這本小說嗎？”

  “王爾德寫的那篇嗎？”林薔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好像大學的時候在圖書館看過，“好像看過，有點忘了。”

  怎麽最近大家都跟自己安利小說？

  “玫瑰是夜鶯的血凝結成的，花的外瓣紅如烈火，花的內心赤如絳玉。【注】”蔡麗撫摸著花瓣說了一句林薔聽不懂的話。

  林薔不明所以，沒能接話。

  她們把花和水果放在玻璃櫃前麵，隨即蔡麗在李菲媽媽的遺物中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林薔：“你想知道的故事寫在這個日記本裏。”

  這個日記本的封麵是宮崎駿的《龍貓》，一個小女孩撐著傘站在公交車站旁，身邊一個龍貓撐著傘陪伴著她。

  日記本有密碼鎖，但是密碼鎖已經被打開了，翻開筆記本，裏麵的紙張已經泛黃。

  看完李菲寫的日記，林薔終於明白李菲死亡的真正原因了。

  ·

  8月17日，天氣晴

  今天我滿14歲生日，依然是被媽媽忽略的生日。吃完飯的時候，我剛出門準備散散步，突然看到門口花壇上坐著的蔡麗。

  ……

  泛黃的紙張上，李菲的初中生活像是一張畫卷一樣，在林薔和韓哲的眼前徐徐展開……

  今天李菲滿14歲生日，依然是被媽媽忽略的生日。吃完飯的時候，李菲剛出門準備散散步，突然看到門口花壇上坐著的蔡麗。

  蔡麗看到李菲，非常開心地跟李菲招手：“菲菲，快過來。”

  李菲開心地跑到她身邊：“你怎麽來了？”

  “噔噔！”她從身後掏出一個盒子，“送給你的禮物，生日快樂！”

  “謝謝！”李菲接過禮物，心裏非常開心，但又有點失落，“可能隻有你記得我的生日。”

  “不是的啊，肯定也會有人記得的。”

  “都到晚上了，也沒有其他人給我送過禮物……”

  蔡麗站起來擁抱了李菲：“那也沒關係啊，有我陪著你不也挺好的。”

  李菲心裏很感動，從上小學的時候看到蔡麗，蔡麗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她比自己勇敢，比自己樂觀，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李菲！”李菲身後有個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李菲回頭一看，是曾憶。

  她快步跑到李菲身邊，神神秘秘地拿出了個盒子：“快打開看看！”

  “什麽東西啊，包裝得這麽嚴實，現在打開嗎？”李菲接過這份禮物，猜到了應該是生日禮物，內心裏很高興。

  “嗯，可以現在打開，也可以拿回家再打開。”曾憶說道。

  “嗯，那我先拿回家放著，然後我們去逛逛街吧。”李菲非常高興，回頭準備跟蔡麗說讓她等一下的時候，蔡麗不見了。

  “你在找誰？”曾憶問道。

  “剛剛蔡麗站在這裏，我想讓你們等我一下，我放完禮物，我們一起去逛逛街，但是她又不見了。”

  “那我們要等等她嗎？”

  “算了，她要是走了，我們很難聯係上她，而且她不太喜歡去熱鬧的地方，下次再叫她吧。”

  “嗯。”

  她們兩個人先去一個商場玩了抓娃娃機，今天真的很幸運，花了五個遊戲幣，就抓到了一隻可愛的小狗玩偶！

  在商場的時候李菲看到了初三一班的那個男生，李菲知道，那個男生叫薛昂，是初三年級最帥的一個男生，李菲看到他的時候，趕緊躲到牆後麵，曾憶一看就明白了，把李菲拖到一家奶茶店。

  “怎麽回事？你暗戀那個男生啊？”曾憶問李菲。

  “嗯，就是有好感吧。”李菲含糊其辭，又趕緊否認，“他不認識我的。”

  “我就覺得你最近有問題，說，你關注他多久了？”曾憶跟李菲是同班同學，每天在一起上課下課，竟然不知道李菲的想法，一定要刨根問底。

  李菲沒說話，臉有點紅了。

  “怎麽回事啊？”曾憶搖晃著李菲的肩膀，“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沒有告訴我？”

  “哎，你別瞎想，我沒什麽事瞞著你，以前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是永遠的朋友，如果我有秘密，也一定會告訴你，要是我違背誓言，就讓我不得好死。”李菲著急發誓，也著急掩飾。

  “哎哎哎，”曾憶趕緊捂住了李菲的嘴，“你說什麽呢，別亂發誓。”

  “嗯嗯，”李菲趕緊點了點頭，曾憶就放開了她。

  “你想喝什麽？”李菲拉了拉曾憶的衣袖，“今天我請客。”

  “你請客啊，那我就喝點兒貴的，就點這個楊枝甘露吧。”曾憶對收銀台的店員說。

  “這個貴嗎？”李菲抬頭看著奶茶店的價格表，疑惑地說道。

  “哈哈，逗你玩的，我喜歡的就行，不需要貴不貴。”曾憶拉了拉李菲的胳膊，“快說，你喝什麽？”

  “那我就芒果布丁吧。”李菲就付了錢。

  兩個人歡歡喜喜地拿著自己的飲料走在回家的路上，八月底的夏末，夜晚的涼風徐徐吹過，靛青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滿月，夜空星星點點，閃閃發光。

  “我是在一次早晨踩點上課的時候看到他的，那時他走在我前麵，清瘦挺拔，白襯衣在清晨顯得尤為清晰。”夜晚看不清李菲的臉，但是聲音十分羞澀。

  “喔唷……”曾憶在一旁起哄，“還說沒有事瞞著我呢……”

  “哎，真沒什麽事。他都不認識我呢……”李菲聲音變得很小，有種羞澀，也有點自卑。

  “別擔心，他會認識你的。”曾憶轉頭看著李菲，黑暗中眼睛閃閃發光，堅定又有力量。

  李菲看著曾憶，內心裏浮起對曾憶的信任。曾憶是那種雷厲風行的人，做事果斷，雖然有時會有點莽撞，又有點固執，但卻是個一定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回到家，李菲拆開禮物，蔡麗送給自己一個日記本，這個日記本上麵是宮崎駿的《龍貓》。曾憶送的是一個文具盒，文具盒裏麵有幾隻可愛的筆和橡皮擦等文具，都是李菲喜歡的圖案。

  【注】[英]奧斯卡·王爾德著，林徽因譯.夜鶯與玫瑰[M].北京：中國宇航出版社，20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