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與抬眸去看她，就看到一雙戲謔的眼睛。

  剛才還是很沒精神的模樣，一提起殺人放火的事情，瞬間就來了精神。

  顧容與麵色平靜，“殿下不要開玩笑了。”

  “本宮並沒有開玩笑。”梵鏡言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走到顧容與麵前，仰頭看著他，“世子爺救本宮一命，又想幫本宮重奪皇位，皇兄是不會放棄追殺本宮的，而世子爺的家裏似乎不是很安全，為了本宮自己的安危，也為了世子爺的將來著想，我為世子爺殺了國公爺，不是很合理很劃算嗎？”

  她的聲音充滿蠱惑性，“隻要世子爺變成國公爺，本宮在江陵做任何事都不會受到阻擾，也不會再有人給世子爺動家法了，世子爺隻要點點頭，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您憂心。”

  顧容與不為所動，“若臣為了權勢連親生父親都可以殺，那殿下也不敢信任臣了。殿下不必試探臣的忠心。”

  梵鏡言被戳破目的也沒有變臉色，反而問道：“若是本宮的利益和國公府有衝突呢？”

  顧容與低頭，右手橫放在胸前，是一個效忠的姿勢，毫不猶豫道，“臣必然會站在殿下這邊。”

  太小了。顧容與低頭看著梵鏡言，心裏想，十二歲的小姑娘，背井離鄉，遭逢大變，還是要寵著點的。

  顧弘禎借口顧容與犯錯，在祠堂對顧容與動了家法，顧夫人得到消息的時候，顧容與已經出門去找梵鏡言了，隻留下八歸在府中傳話。

  顧夫人壓著怒火，沒有去和顧弘禎產生無意義的爭吵，她現在已經看透顧弘禎了，根本就不會報什麽希望，隻是去前院看看顧容與的傷勢，這才發現顧容與的主院裏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人。

  “世子呢？”顧夫人問道，她還不知道梵鏡言不在府中了。

  八歸心裏叫苦不迭，又不敢直說，隻能含糊的回答，“世子出門了。”

  “他身上還有傷，出門去做什麽？”顧夫人皺眉，顧容與從來沒做過不打招呼就出門的事情，尤其還是在受過家法之後，顧夫人隻覺得反常。

  八歸搖頭，“世子沒說。”

  顧夫人看出來，在八歸這邊是問不出什麽了，她扶著芷卉的手離開顧容與的院子，剛走進後宅的垂花門，突然問，“梵姑娘是不是已經休息了？”

  芷卉不知道她怎麽突然想到梵姑娘，“奴婢也不知道，要不然奴婢去瞧瞧？”

  顧夫人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臉色緊繃，“我去看看。”

  她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等看到芙蓉榭的主院也一片漆黑之後，猜測就被證實了。

  顧容與帶回來的小姑娘悄悄的出了府，顧容與為了找她，現在也離開了。

  顧夫人冰冷的目光從芷卉身上滑過，芷卉慌忙低下頭。

  “去，告訴八歸，世子回來讓他來見我。”顧夫人寒聲吩咐道：“今晚的事情不許說出去。”

  “三爺，小的已經打聽過了，今晚世子和他帶回來的那位姑娘，都不在府中。”

  顧暄和的院子裏，貼身小廝三台小聲對顧暄和說道。

  顧暄和摸了摸下巴，非常感興趣的笑了，“大哥的膽子還真是大，不僅把人帶進府裏，現在又帶出去了，看樣子今晚也不準備回來了，也不知道大哥心裏是怎麽想的。”

  他合上手裏的傳記，“咱們也休息，明早還得去給母親請安，可不能錯過了。”

  第二日梵鏡言和顧容與都起得很早，悄無聲息的回到國公府。

  梵鏡言仗著自己輕功好，芙蓉榭那邊又僻靜，竟然直接從牆外翻進去的。

  顧容與無語的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一句叮囑的話都沒說完，最後隻能歎口氣，對七令說：“咱們也回去吧。”

  秋霽現在跟著顧容與，隨便找個借口就能糊弄過去。

  兩個人都沒有錯過請安，打了個時間差，前後腳到了蘭雪堂。

  今天難得顧弘禎也在，他和顧夫人坐在大堂的上首喝茶，梵鏡言走進來，規規矩矩的請了安，顧弘禎冷淡的“嗯”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

  顧夫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好，但並沒有說什麽，隻問道：“梵姑娘在府中還習慣嗎？”

  梵鏡言抿唇一笑，“一切都很好，勞夫人掛心了。”

  “那就好，我還怕梵姑娘換了地方，夜裏會睡不安穩，老爺和我都喜靜，夜色深了，府中就沒什麽人走動了，梵姑娘要是夜裏出來，不要害怕。”顧夫人一臉殷切的叮囑。

  梵鏡言不著痕跡的看了顧夫人一眼，心裏清楚，自己做完不在府中的事情，顧夫人十有八九是知道了，這是在敲打她呢。

  “鏡言明白了。”梵鏡言低下頭，斂住眼中的情緒。

  她是第一個來給顧夫人請安的，兩個人才說了幾句話，清脆悅耳的聲音就從院子裏傳進來，“母親，剛剛三哥給我捉了隻蝴蝶，可漂亮了。”

  梵鏡言抬頭，就看到顧南絮麵帶笑容，步履輕快的從外麵走進來，後麵跟著兩個兩個少年。

  年幼一點的那個她有印象，是昨天在門口和顧弘禎說話的，三少爺顧暄和，隻比她大一歲，可那雙帶笑的眼睛掩蓋住太多情緒，論心智不像十三歲的人。

  稍微大一點的容貌略顯平凡，麵色也比較嚴肅，應該就是二少爺顧豫立了，兩位少爺都是侍妾所出，顧夫人心慈，不忍心讓孩子離了娘親，兩位少爺都是在侍妾身邊長大的。

  顧容與的祖父母不在，聽說是回鄉省親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簇水在她前來請安之前，一股腦的把這些信息灌進她的腦子，就怕她請安的時候出了差錯。

  不過梵鏡言再次見到兩位庶出的少爺，可不認為顧夫人是心善，才不忍心母子分離的，她分明是不想養兩個庶子。

  顧容與嫡出的地位穩固，兩個庶子養在各自的娘身邊，根本不會威脅到顧容與的位置，而且身份上永遠低一等，無法與顧容與相爭。

  可是梵鏡言掃過顧暄和含笑的臉，心想，就算是庶子，也沒有徹底斬斷一個人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