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旺仔很忙      更新:2020-12-30 18:32      字數:2209
  道政坊緊鄰東市,夜晚燈火通明,一牆之隔的道政坊也被照亮,顧容與坐在馬車裏,朦朧的亮光落在顧容與的臉上,梵鏡言從他本就帶著慈悲笑意的臉上看出了兩分佛性。

  她沒有想到顧容與會出現。

  梵鏡言略走快兩步,站在馬車外麵,仰臉看著顧容與,露出微笑,“世子好像在我身上下了追蹤香,我去哪裏您都能發現。”

  顧容與低頭,目光溫柔,聲音比目光還柔和,“與不會跟蹤姑娘,做任何讓姑娘不愉快的事情,夜晚風涼,姑娘還是先上車吧。”

  梵鏡言真想知道,他是怎麽能昧著良心說八月的夜晚,風會冷的讓人著涼的。

  最後她還是很老實的上車了。

  馬車上有很濃重的熏香味道,梵鏡言心中腹誹,顧容與還怪講究的,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能遮住血腥味。

  顧容與這張臉太有辨識度,在一個地方留久了容易被認出來,梵鏡言飛快的鑽進馬車裏,催促七令快點走。

  秋霽和七令並排坐在馬車外麵,很有默契的讓馬車慢慢走,留下時間給兩個人說話。

  東市熱鬧的聲音透過牆壁,伴著風飄進馬車裏,馬車搖搖晃晃,顧容與端坐在馬車裏,不讚同的看著梵鏡言,“姑娘今晚太冒險了些。”

  梵鏡言沒骨頭似的靠在馬車壁上,隨著馬車的晃動左搖右擺,一副你說你的,我就隨便聽聽的架勢。

  她嗤笑一聲,“梵迦葉的人都懟到我的眼前了,我還能把脖子洗幹淨了,等著人家上門來取我性命嗎?”

  顧容與無奈的看著她,“殿下慎言,與會保護殿下的。”

  梵鏡言沒說話,明擺著不相信。

  馬車裏靜默了一瞬,顧容與才說道:“殿下可以交給我,我會為殿下辦好一切的。”

  梵鏡言撩起眼皮,“你把事情都做了,我做什麽?”

  “殿下隻需要做好儲君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顧容與笑道。

  梵鏡言心中微動,顧容與說的正好是她不擅長的,小公主原來學的那套肯定是不好用,否則也不至於連皇位都丟了。

  但是顧容與不同,鎮國公府環境複雜,還有天正帝虎視眈眈,可是顧容與的世子之位依然穩固,要說顧容與沒有點別的本事,梵鏡言是不相信的。

  想到這裏,梵鏡言也笑了,“世子爺這話說的,可不是想讓我將來給顧家留一席之地,您是想做本宮的太傅啊。”

  “臣惶恐。”顧容與神色淡然,卻沒有否認。

  梵鏡言“嘖”了一聲,想說點什麽挖苦顧容與,一陣風順著簾子吹進來,梵鏡言突然抽了抽鼻子,同時,她看到對麵的顧容與也看過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殿下(世子爺)受傷了。”

  異口同聲的默契讓兩個人半天都沒說話,梵鏡言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隻想這陣風刮的也太不及時了,她剛才把受傷的胳膊藏得好好的,現在可好,被出賣了。

  現在想來,顧容與在馬車上熏香,可能是為了掩蓋自己受傷的事實。

  顧容與伸出手,準確的抓住梵鏡言受傷的那隻胳膊,可是馬車裏沒有多少光亮,他直接按在了梵鏡言的傷口上,觸手是一陣黏膩感。

  梵鏡言自己沒多少疼痛的感覺,可是小公主的身體比較嬌貴,違背她的意誌顫抖了一下。

  顧容與飛快的鬆開手,“很抱歉,殿下。”

  他的手指上都是梵鏡言的血,隻覺得有血的地方都燒灼起來,顧容與深吸一口氣,揚聲說:“七令,去永興坊。”

  馬車在路上拐了個彎,這次很快就到了永興坊的一處私宅。

  梵鏡言單手撐著車門下來,掃了一眼,推測這裏應該是顧容與的宅子。

  國公府現在還沒有分家,顧容與卻在皇城隔壁的坊間購置了一處宅子,就很值得玩味了。

  宅子裏沒有仆從,但是房間很幹淨,應該是時常有人打掃的。

  房間裏點了燭燈,顧容與終於看清楚梵鏡言胳膊上的傷口,刀口很深,皮肉外翻,現在已經模糊了,而且不再流血,應該就是這樣,他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梵鏡言受傷了。

  “殿下都不知道疼嗎?”顧容與拿出傷藥和剪子,一邊小心翼翼的剪開梵鏡言胳膊上的衣服,一邊問道。

  梵鏡言坐著,伸出胳膊搭在桌子上,垂眸看著顧容與仔細的為她包紮傷口,語氣平淡,“最疼的時候已經過了,現在都習慣了。”

  顧容與包紮傷口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想起來剛剛遇到梵鏡言的時候,她胸前那個可怕的箭傷,若是稍微再偏一點,他就沒有辦法遇到梵鏡言了。

  梵迦葉真是太狠心了。

  顧容與:“以後危險的事情都交給臣去做,您是君,不需要親自衝鋒陷陣。”

  梵鏡言歪著頭看他,“這是世子爺給我上的第一課嗎?”

  顧容與在她胳膊上打了一個結,將剩下的東西整理好,“殿下也可以這麽想。”

  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梵鏡言麵前,“天色太晚了,今天不適合回國公府,我讓七令準備房間,委屈殿下在這邊留宿一晚,明早我們再回去。”

  梵鏡言沒有接茶杯,也沒有擔憂今晚不回國公府,顧夫人那邊會怎麽想,她看著顧容與收拾好藥箱就準備走,在後麵慢悠悠的說:“世子爺不處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嗎?”

  顧容與回首,“臣回到房間,就會讓七令幫忙處理。”

  “後背上的傷是怎麽來的?”梵鏡言突然問,“你從馬車上就一直挺直脊背的坐著,剛才給我處理傷口,也是盡量不彎腰,鞭傷?棍傷?”

  顧容與輕描淡寫,“一點家法而已。”

  “本宮有時候真討厭你的性格,世子爺。”梵鏡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眼皮垂下去,顯得整個人都很沒精神,“你是佛祖嗎?什麽事情都能原諒?”

  顧容與沒說話,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不是佛祖,隻是認為很多事情沒必要動怒,發怒解決不了問題。

  梵鏡言看著顧容與沉默下去的臉,突然說:“世子爺,我替你殺了國公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