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興平的話越說越過分，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確實是猜對了。

  在厲興平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薛暖晴也終於崩潰了一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沉靜優雅。

  她蹲下身子抱著頭，一邊哭一邊嘶喊，像是一隻受傷的母獸：“不！不是！萱兒她不是，那個畜生怎麽配擁有萱兒這樣好的女兒！”

  薛暖晴情緒崩潰，涕淚橫流。

  像是在心中壓抑了許久的痛苦，全都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一般，此時此刻，她竟然哭得像個孩子。

  在被背叛之後的漫長歲月裏，在獨自一人撫養若旋，提心吊膽地替她隱瞞身份的這些日子裏，薛暖晴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所以，血淋淋的傷口展露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她才會這般崩潰。

  那些不堪的過往，一片真心錯付……

  畢竟是自己寵了許久的弟子，看著這樣的薛暖晴，淩雲子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厲興平得意洋洋的嘴臉怎麽看怎麽讓人厭煩，他一甩寬大的袖袍，若有若無的一陣風將咄咄逼人，滔滔不絕的厲興平向後推了兩步，也打斷了他那盛氣淩人的得意的嘴臉。

  “夠了！”淩雲子一聲厲嗬，臉色黑沉如同滴墨：“閉嘴！老夫尚還活著，這種事情還容不得你越庖代俎！”

  他也是氣急了，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厲興平被訓斥，反倒嗤笑了一聲，心中不屑與興奮並存，但礙於淩雲子的威勢並沒有表露出來。

  “薛暖晴，為師給你一個機會，你實話告訴為師，你和白景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若旋又是誰的孩子！”嗬斥了厲興平，淩雲子又親自質問薛暖晴。

  他模樣威嚴，目光沉沉，有失望也有痛心，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希翼，薛暖晴跪坐在地上，抬頭看他，往事紛踏而來，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拜淩雲子為師的時候，她還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也不曾遇到白景心……

  “師父……”薛暖晴輕聲開口，然後緩緩地跪下，給淩雲子磕了一個響頭，眼角有淚水滑落，心底滿是無奈和苦澀。

  厲興平父子那是在必得的模樣尤在眼前回蕩，薛暖晴無奈又惶恐，最終隻能放棄抵抗了一般，喃喃回答：“師父，徒兒被白景心惡人蒙騙，生下了若旋……”

  嘩——

  這話說出口，下麵的弟子瞬間就炸了，任誰都沒有想到，薛暖晴真的和魔教勾結，並且生下了身上流淌著魔教教徒血液的孩子。

  哪怕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猜測，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淩雲子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望與痛心的表情。

  他輕而緩的歎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若旋，竟是默默無言。

  厲蒼龍坐在另一邊，悠哉遊哉地看完了這出大戲，如果不是礙於自己的身份和旁邊有人，他甚至想撫掌大笑。

  強行壓下唇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厲蒼龍打斷師徒二人的沉默，迫不及待的提議：“薛暖晴身為首座弟子，卻勾結魔教，違反宗規，實在是罪不可恕，而若旋是那魔教之人的血脈，更是留不得。不如連同若旋一起，將其逐出宗府門派，以儆效尤！”

  “不要！”聽到厲蒼龍一開始對自己的評價，薛暖晴臉上也隻是出現了羞愧與憤怒悲哀並存的表情，但提到若旋，她卻忽然抬起頭，近乎於哀求的反抗：“若旋她還小，又從小就生活在玄清宗，是各位長老首座看著長大的，她的品性怎麽樣，相信各位長老們都有目共睹。她是無辜的，她本就承受了不堪的身份，不能再因為她的娘……因為我，而忍受不公平的待遇了！”

  聲色淒厲，如同一隻受傷的母獸發出最後的哀鳴。

  厲蒼龍笑而不語，身上都是計劃達成之後的愉悅輕鬆。

  他身邊的厲興平看到自己老爹這副樣子，也很是得意，便隨口接道：“若旋身上流有白景心的血，白景心可是魔教之人 ，仙魔結合，這種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在無時無刻的提醒我們宗門出了這種丟人現眼之事，實在是留不得！”

  簡直是字字誅心！

  台下和沈浪一起來觀看大典的若旋已經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弄懵了。

  自從她有記憶起，就被薛暖晴“收養”，薛暖晴待她如同親女，彌補了她沒有父母的遺憾，可是事實竟然……

  若旋眼中含著淚，抬頭望向跪在祭祖台上的薛暖晴，似悲似喜。

  薛暖晴跪在那裏，像是在對全宗的弟子，對玄清宗的先祖們道歉。在崩潰過後，她還保留著最後一絲尊嚴，脊梁一直挺著，可是若旋的這一眼，卻讓她的心忽然痛的無法呼吸。

  看到了母女二人的互動，和薛暖晴眼中的絕望，沈浪終於忍不住了，他握了握拳頭，邁出一步，恭敬地對淩雲子等人行了一禮，然後望向厲蒼龍：“首座，對此處罰，弟子不敢苟同。按照時間推算，紀師伯與那白景心相遇之時，也是懵懂無知的年紀。”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紀師伯年紀輕輕，不知世間險惡，被魔教之人的甜言蜜語騙過，也無不可能，弟子認為應該給紀師伯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而若旋，正如紀師伯所說，她從小就是在我們玄清宗長大，對自己的身份根本一無所知，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而她性子單純，為人熱情，我們宗門的弟子但凡有遇到困難的，隻要她遇到，就會出手相助，弟子私下以為，這樣的品性，不應當被逐出師門！”

  “還請諸位長老首座們三思！”

  沈浪說完，有些忐忑的稽首，真心希望薛暖晴和若旋能逃過此劫。

  台上淩雲子等人沉默著，像是在思考。

  長秀公主見沈浪說話，事關天魔宮 擔心他被幾位長老記住針對，也忍不住開口，T薛暖晴求情：“沈浪言之有理，犯錯受罰，天經地義，但也萬萬不可牽扯到無辜之人。上代人的恩怨，如何能讓一個孩子承擔？更何況，紀師姐也是被人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