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坐看風雲起
作者:柯不貳      更新:2021-02-25 22:16      字數:2197
  蘇安生已經五十多歲了,在蘇家安字輩裏麵,排行第三,又稱蘇三生。

  作為蘇老太爺的第三子,蘇安生其實不像外界看的那般於蘇家很有話語權。

  如蘇家的財物和商貿,都為蘇家老大蘇安須和蘇家老二蘇安涼把持著。

  要說蘇老太爺對他這個蘇家三子唯一的優待,可能就是把在樂會的上百畝中等田地留給了他。

  憑著這些地租,蘇安生近幾十年過的一直顯得很是平靜,這種外人看來的平靜,自要除去蘇安生在十多年前丟失的四子之事。

  蘇家四子蘇子瞻,乃是十七年前正月生人,在之六歲之時,即被仆人帶著於街上玩耍,後丟失之。

  自那以後,丟失的四子,就成了蘇安生的一塊心病,甚至踏入多年不入的蘇家老宅,求見了大哥蘇安須和二哥蘇安涼,以及出家的蘇老太爺,皆都無果後,仍未放棄。

  直到今日,一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件,成為了蘇安生的希望源泉。

  “有人發現了子瞻,連子瞻背上的月牙印記都描述的一清二楚,定是子瞻無疑。”

  打開投進來的信件,了解到內情,蘇安生興奮地把消息與老妻溫氏分享。

  古人成婚講究門當戶對,能加入蘇家,並與蘇安生結為夫妻的溫氏,自不容小覷。要說蘇家是樂會一等一的土霸王,那溫氏便是陵水縣的土霸王。

  無論是從哪裏來的縣令,隻要抵達此地,率先要做的便是和蘇氏與溫氏,這等本地名望鼎盛的鄉紳打好關係。

  要想將來自縣寺的各項政令下發到各處鄉邑,所依靠最多的,便是本地鄉紳。甚至在某些時候,聯合起來的各地鄉紳,憑著各自的手段,還能架空縣令這等地方官。此等現象,於瓊州尤勝。

  就算蘇安生這等於蘇家權勢,非是身處中心者,也能在樂會之地橫著走。

  “官人,子瞻在哪裏?到底在哪裏?會不會又是那群騙子上門了?你別忘記了,那胎記,咱們家以前貼出的告示中就有……”

  溫氏依舊有些不相信。

  不是不願意她生出的幼子能找到,而是這些年經曆了太多的失望和欺騙。所以在對待幼子這件事上,第一時間便是問詢實情,其次便是懷疑。

  蘇安生望向老妻頭頂的白發,摟著她的肩膀,哽咽道:“這些年,也是苦了玲兒你了!哎,這一次不一樣,對方隻在信中說明,找到了子瞻,並未言明賞錢之時,隻道想讓我二人單獨去見一麵。

  時間就定在五日後,瓊山之地。

  這次把玲兒你叫來,除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外,為夫還想著親自走一趟,去看看。”

  丈夫的話語,勾起了溫氏的不少的記憶,讓幼子幼時的麵孔瞬間充滿了腦海,她哽咽道:“官人放心去,家裏有妾身在,一定不會出岔子。但官人此行前去,那裏要真的是子瞻,官人一定要答應妾身,定要把子瞻帶回來。”

  蘇安生點了點頭:“夫人放心,就算夫人不說,為夫也一定會這樣做的。你在家中,於老李的幫襯下,處理好家務,隻等著為夫帶著消息歸來便是。”

  ……

  五日後。

  瓊山府城內的一處不起眼的酒肆包間內。

  曾波陪著李賢,並帶著打扮的煥然一新的少年蘇子瞻於此等候。

  此地的蘇子瞻正是當日自行選擇招供的蘇姓死士。

  隻是今日的蘇子瞻,不再是過去負責殺戮的死士,而是蘇家即將認親歸宗的蘇家少年郎。

  其人與李賢的年紀差不多大,因為盡量低調,避免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連蘇子瞻身上換好的衣服,也都是李賢時常穿的便衣。

  而高挑的蘇家少年,穿上了李賢的青色長衫後,大小其實剛剛好,身形亦是非常合身,再經過那麽一個細小的打扮,任誰也認不出這是當日在樓船上進行刺殺行動的血腥少年。

  “放鬆,不用太過緊張。再過半個時辰,你就能見到你的父親了!”

  李賢默默喝著茶,向坐在下首的蘇子瞻道。

  這幾日的相處和交流,蘇子瞻已經逐漸恢複了正常少年的精神氣,至少在麵對李賢和曾波時,不再像麵對其他人那般高度戒備。

  但當聽到突然想起的敲門聲時,他的整個人的神經還是在一瞬間緊繃下來,人下意識地想要攀向頭頂的房梁,但在李賢的眼神製止下,才停了下來。

  “應該是你的父親到了!”

  李賢輕輕地放下了茶杯,給旁邊的曾波以眼神示意。不過兩個呼吸間,包間的門即被從內部打開。

  門開之後,能看到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正左顧右盼、眉色間亦是憂慮重重。

  待之往入門庭的那一刻,李賢便能確定,這二人就是父子。

  因為兩人長得實在太像了!

  而進入屋內的蘇安生,看向前方座椅坐著的少年時,人如同中了定身術般定在了原地,約莫過了十來個呼吸,才向前邁步,而後喚道:“子瞻,子瞻,我是你爹啊!”

  ……

  廳內的認親情形,並非李賢到來的重點。

  他選擇帶著蘇子瞻前來瓊州,在親手送到蘇安生的手裏,最終的目的就在蘇安生。

  等相擁的父子二人哭的差不多了,李賢這才清了清喉嚨,朗聲道:“蘇先生,能確定是令郎就好。可惜令郎原本應有好好的人生,最終為人買走不說,還被養成了死士,連舌頭都被切掉了。今次若非李某恰逢相遇,並出手相助,隻怕蘇先生也見不到令郎了!

  難道蘇先生不好奇,是誰毀了令郎的一生嗎?”

  來自上方的話語,讓蘇安生的目光重新駐足在上首那個年輕的過分,卻又眼神深邃的年輕人身上。

  這種眼神,這種氣質,蘇安生生平裏,隻在自家的大兄和樂會縣令身上看過,那是獨屬於上位者的氣質,甚至於此人手上還粘的有血。

  “不知閣下姓名?亦不知所害犬子者何人?若能告知,蘇某必有重謝!”

  李賢直起了腰杆,身體前傾道:“在下李賢,現添為海運使,兼瓊州兵馬鈐轄,都是新到任不久的……蘇先生,應該聽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