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救命稻草
作者:柯不貳      更新:2021-02-11 21:24      字數:2167
  許多人看似的忠誠,在內心深處來講卻不是絕對的。

  之所以不選擇背叛,多是因為背叛的代價太大。

  而真正的忠誠之心,非常難得,那需要拒絕無窮誘惑的心態,和對信念的執著。

  而朱從所養死士的忠誠,就是非自然形式的心理與身體的雙重壓迫,以達到所謂“被動”忠誠的目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忠誠就變得不是百分之百的靠譜。

  張業的忠誠之心卻是絕對的,他作為自小入宮的宦官,服侍的是皇帝,忠誠的也是皇帝。

  如果沒有了皇帝的信任,那他什麽也不是!

  隻是自他來到瓊雷之地,負責起海貿之事後,被二地的地方豪族壓得死死,這讓他非常的難受。

  尤其自兩年前開始,瓊山的港口和海船建設完畢,開始有大量商船湧入後,並包攬了雷瓊兩地近三成的海貿生意後,一些人開始以各種形式參與進來……最後連他這個官家親命的舶司使也不得不於此妥協。

  好在官家於年初的時候,懲治了和本地勢力勾連的兩地知府及大量官員。

  京中最後還選擇派遣李賢來坐鎮,這才讓張業憋屈的心情漸漸好轉起來。

  但直到今日,已經是大中祥符二年的六月初七了,從京駛來的海運使李賢,一直未見抵達,張業不知不覺恐慌起來。

  一個人隻有在雷瓊兩地待的上足夠時間,才能明白本地鄉紳勢力是多麽的龐大。

  前次來到任上的知州都能意外身亡,更別說是注定來打壓他們的海運使李賢。

  在雷瓊兩地,這等水深皇帝遠的地方,官府幾乎都是為本地鄉紳服務的,並形成了穩固的利益集團。進而,當有人意圖打破他們的利益通道時,就沒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

  絕對的利益,就會迎來絕對的鋌而走險。

  “梧州前日有人看到從北麵下來的樓船?朱富安,你沒有打聽錯吧?從梧州到此不過三兩日的路程,怎都過去五六日了,還未見絲毫訊息?”

  寬大但不顯得富貴的舶司使府衙內,張業正皺著眉,向下首躬立的男子問話。

  離開東京數年之久,即便受了宮刑,張業這三十餘歲的年紀,理應身體狀況良好。但眼前的張業,整個人非常的憔悴,頭頂的白發幾乎占據了七成,任誰看去第一眼,也不會將之當做三十歲的人。

  那下首叫朱富安的男人已近四十,是張業這麽多年來,總共隻找到了五十多個人中,感覺最為老實和可靠者之一。

  平日做什麽事,張業也都會吩咐朱富安去做。而這朱富安能力雖然一般,但做事按部就班地執行下來,卻很少出差錯。

  朱富安搖頭道:“此番負責走水路前去打探的乃是孔馱,此人行事比下屬還要謹慎小心,想來不會出現差錯。不過,孔馱還說起了一件事,不知和舶司使大打探有沒有幹係?”

  張業自嘲道:“有何事你一並說出!現當下,舶司使府衙內,咱家就你和孔馱能信得過,一個堂堂從六品,官家親奉的舶司使當成這份,恐怕是絕無僅有了!”

  朱富安表情鄭重,隻有他們這些堅持留在張業身邊的人,才知道這位舶司使近些年來,承受了地方勢力施加的多少壓力。其中,能保住近些年來製造的大部分商船,未予本地的海商聯盟使用,以至助紂為虐,進而使得皇家內庫的錢財於此的花銷成本得以保存,便是大功一件。

  當然,另一方麵的本質其實是,本地的海商集團,沒有太大膽的“打劫”皇家內庫,隻是將海貿的巨大利潤局限在他們的手裏,也是間接地壟斷了本地的海商行徑,猶如從原本計劃中的皇家海商嘴裏虎口奪食。

  這種在邊緣瘋狂試探的行為,讓遠在了東京的皇帝也無暇對付。

  從天而降、又富有手腕的李賢,即成為了張業的救命稻草。

  但是朱富安後麵的話,讓張業有種感覺這支救命稻草尚未扶起來,就自己折斷的感覺。

  “使君,近幾日來,在羅水水域,發現了大量漂浮的死屍,按照孔馱的打探,多為兵器擊殺,已經打撈的屍體,不下三十具。看來在羅水之上,發生過劇烈的對戰。您說,會不會是?”

  朱富安說完後,欲言又止,但表露出來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張業定了定神,看向外麵幾近昏暗的天色,有些不死心道:“對於即將到來的海運使,你們可能不是很清楚,咱家卻很清楚,這就是個不安常規下棋的人。而這些日子來,咱們把目光都放在了水路之上,陸上的車馬卻忘記了打探。未來幾日,除了繼續在沿途水路打探消息外,也要注意陸上。一定要把海運使安全的帶到徐聞,否則真出了事,以後官家那裏,咱家也隻好以死謝罪了!”

  兩月之前,東京傳來的消息,命之他全力配合好李賢的行動,張業就知道自己的舶司使在海運使之下。而之能保下舶司使的職位,原地不動,未遭皇帝的處罰,以好將功補過,張業就知道一定是李賢為他求情了!

  要問在此地上,誰最願意李賢平平安安地辦好差事,除了李賢自己外,可能就是他張業!

  和張業預想的差不多,即將踏入雷州地界後,為了防止“意外”,李賢同呂夷簡王曾,及五十個明暗護衛就選擇在大路上行進。

  高高的旗子舉起,又有護衛來回巡視,似是擔心沒有人不知道他們這群從東京來的官吏一般。

  入遂溪,再過海康,最後抵達徐聞,要想穿過整個雷州半島,沒有四日的功夫是不行了。尤其還在海康停留一日半,親自將王曾送到了雷州府衙任上,這裏的時間耽擱自要被計算在內。

  踏入雷州,也就說明他們自己將自己擺到了明麵之上。

  為了預防更大更多的麻煩,一些背後的陰險手段,如刺殺這般的使用概率被降到了最低,真正需要的是腦力的交鋒,當然還有堂堂正正的明謀。

  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裏,李賢同呂夷簡坐著車馬駛入了徐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