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鋪路
作者:柯不貳      更新:2021-02-06 22:46      字數:2824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權至上的時代裏,皇帝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相應的定性。

  趙恒能允諾於他。

  李賢並不意外,他在聽得雷允恭之語後,由宮道往崇政殿的路上,心中就做好了預案。

  皇帝遲遲沒有予他合適官職,有多方麵的因素作用。與其如此,不如趁著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皇帝一個機會。

  由他提出,並顯露出夭折之態的海貿,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此外,根據趙大官家寥寥數語,李賢同時明白,趙恒心中應該也早有這麽一個想法,畢竟像他這般處處用的順手、“歪點子”極多,又能“主動”為君分憂的工具人,在整個朝堂之上,不算太多。

  否則,在這之前的一段時間內,也不會叫來溫仲舒和王嗣宗。

  想來這君臣三人正是在敲定安排他的工作。

  皇帝是喜怒無常的,上一刻還和李賢柔和的說道,下一刻就有些刀光劍影的樣子。

  “你的功勞朕都記著,但朕的醜話說在前麵。若你去了瓊州,像張業那樣,禦下不嚴,和當地官吏一道欺瞞朝廷,欺瞞於朕,朕一定要饒不了你!”

  可能看到李賢站的有些直,趙恒說完這話後,竟踢了下李賢的屁股,弄得李賢站的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李賢忙站好應是,對於皇帝這種“小心眼”的動作,隻能選擇無視,甚至要表現出“開心”。

  而趙恒這突兀的動作,也嚇壞了殿內其他值守的宮人,包括一直低頭站立的內侍雷允恭。

  雷允恭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對待這麽一個臣子,跟隨皇帝的時間越長,雷允恭越能知曉皇帝選擇如此“出手”,不是憎惡,而是真正的喜愛。

  “難怪宮裏以前有人說過,這位李家小郎是簡在帝心!官家還從未如此對待一個人,這種感覺就像是對待……自家的子侄一般!”

  尤其他還聽說,這位李家小郎,與榮王趙元儼交往密切。

  皇帝當下尚無子,近一年來,無視了皇後和朝臣的勸諫,有沉迷丹藥,追求長生的情形。雖說皇帝人不過中年,但其之身體也每況愈下,但皇帝於美人的喜愛有增無減,這就更讓身體有些吃不消……

  一旦皇帝駕崩,又處於無子的情況之下,誰能繼承大統?

  深得皇帝信任,又在朝堂有賢名的榮王趙元儼最有可能……

  雷允恭已經在思考要不要找個機會,把李賢送的珠子給換回去,收受並得罪這麽一個朝廷新貴實在是不劃算。

  正恭敬聆聽趙大官家“教誨”的李賢,自不曉得相隔幾十丈外,於門庭守候的雷允恭心中的小九九,他耳朵在聽,腦袋裏卻在思考:

  “既然接下了皇帝的重擔,去往瓊州之事已定,我應該再向皇帝要些什麽“護身”之物,以便完成皇帝交辦的斂財之事,並實際地執行大宋的海洋擴張計劃。”

  “當日我為趙大官家,提出了鹽田和海貿,兩大充實內庫的方針政策。王曾由此成為鹽討使,主管鹽田建設,近三年來,為內庫輸送了巨額的錢財。據說新修的宮觀,有超過六成的費用支出,都是鹽田供給的。

  張業作為趙大官家信任的宦官,執掌海運,並任舶司使,在初期的港灣和出海船塢建設後,沒道理於這些年來,於內庫隻出不進,相比於海鹽,海運的業務,其實應該是最掙錢的。

  產生這種情況,很大的可能是,其用皇帝內庫之錢,所做的一切,為瓊州本地鄉紳做了嫁衣。畢竟瓊州山高皇帝遠,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張業就算有皇權加深,也無法與本地人鬥爭。

  就算他於趙大官家訴苦,趙大官家也隻能處罰本地官吏,比如雷允恭所言的兩地知州……於當地官吏而言,並不能傷筋動骨,甚至待新的州路一級的官吏來後,加以利之。”

  隻在片刻內,李賢就理清了內中的關鍵。

  “張業身負皇命,依然‘失敗’的主要原因在於,低估了沿海本地勢力的作用。因為海貿的利潤,隻有身處沿海的鄉紳才知道,那裏的利潤有多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致使張業雖盯著舶司使的官職,依然處處受製於人,若無去了,該怎麽做?又怎能使當地的官吏俯首?完成皇差的同時,能做出某些實踐?”

  瓊州沿海的情況,李賢現今隻通過趙氏商行才能了解個大概,賈麟等少年們退出安西軍,依命去往瓊州下海後,傳回消息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但李賢習慣性地把情況想到最差。

  想要解決這些所有可能到來的麻煩,乃至於刺殺之局,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力破力!

  他能借助的力量,大的講來自中央朝廷,來自皇帝趙恒。細化來看,就是兵力!

  手中有兵,全身不慌。

  紛亂的河西是這樣,遙遠的沿海同樣是這樣。

  張業定然沒有做到這一點,才使之雖有皇權加身,但依然行動不便,最終還惹得趙恒的腰包都縮水不少。

  當想到關鍵點後,李賢就已經考慮該怎麽向趙大官家“哭訴”了。

  過了這村,沒了這店。

  趁著他因河西的阻敵戰績、外有前些年留下來的聖眷,理應把需要的要求都提好,等真正離開了東京,幾年不回家,除了要想辦法給皇帝的內庫塞錢外,餘者的交往就少了。

  大宋國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朝堂上的奏書更是多如牛毛,說不定再過上一兩年,皇帝就把他忘了。

  當趙恒談到他有意將張業調回東京時,李賢終於抓住了機會,開始為張業求情起來,並將所想到的“受害論”撿挑重點說了出來,言之沿海的本地勢力的危害。並暗示沿海兩地被推出來的知州,多可能是用來平息天子之怒的。

  且這裏麵,沒有朝堂中樞的一些人打配合,隻要是思維正常者,都不會相信的。

  因崇政殿的大殿外側,還有其他內侍,李賢擔心他所說之語會傳到外麵,迎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皇帝的話語之時,他的聲音刻意放的很輕,幾乎站在麵前的皇帝一人能聽到。

  為了印證他所說的,然後他問道:“微臣敢請教官家,當日官家受命張舶司有招募護船使的能力,卻不知張舶司兩年以來,實際招募的有多少人?”

  趙恒哪能不知道李賢說的重點,他沉聲道:“張業和朕信中有言,護船使的應募人數稀少,如今不過一百。”

  對上了!

  看趙大官家的臉色,就知道他的法子對了!

  隻是想明白了內情的皇帝趙恒,顯然要比之前更加惱怒了,這是來自臣子於之欺騙的憤怒。

  能開辟鹹平之治的趙恒,又豈是那種輕易容易受到蒙騙的,隻是在瓊州這件事上,他壓根就沒有想會有人上下合夥欺騙,因為他趙恒是天子,是大宋國的族長!他自認為沒有人敢這麽做!

  “官家,海貿是個引子,真正的情況可能是瓊州沿海一帶的**已然根深蒂固。

  一個想要海貿經濟高度發達的地區,不應該出現這種非常危險的情況。

  微臣此番抱著必死之心,以去瓊州,但並不像被當做空架子,更不想像張舶司一樣,隻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那不是微臣的性格,同樣不能因此負了官家的信任。

  進而,微臣想在去往瓊州的時候,官家能讓微臣手下有一支兵士,好用以清除瓊州的雜草!”

  趙恒的目光看向窗外,清脆的枝頭,有鳥雀嬉戲,但趙恒卻看不出詩情畫意。

  他又轉頭看向了麵前李賢坦蕩的目光,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禁軍不行,樞密院也不會同意,朕聽謝濤言之,瓊州兵馬鈐轄尚有空缺……隻是瓊州之地武力廢棄,兵馬鈐轄下有人員空不足千人,隻有等你去了一切隻能等你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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