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澤有點好奇的問道：“那督帥以為，什麽東西才最珍貴？比金銀還要珍貴？”

  周顯看了看他，笑道：“很多，但最珍貴的還是人才。就像你和寧宇兄，給我百萬兩白銀我都不換。”

  丁可澤臉色微變，抱拳拱手道：“督帥謬讚。”

  李定國臉色平靜，沒有任何表示。

  周顯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京城乃天下俊才匯集之處，那裏有太醫院、有欽天監、有工部、有火藥局，有翰林院，有禦馬監。凡是我們能想到的，那裏都會對應的人才。兩成財寶之外，我還要這些人，有多少我要多少。”

  李定國麵帶不屑道：“火藥局，太醫院還有點用處。欽天監不就是那群天天仰頭看星星，製作曆法的，你養著他們這樣的廢物有什麽用。特別是現在的這個亂世，你養著他們就要耗費錢財。而用在他們身上的越多，用在其他地方的就越少。事情都有輕重緩急，你想做的事情太多，而手中的錢財卻有限，這樣做並不明智。”

  周顯笑了笑，沒做解釋，繼續說道：“在我守京師的那段時間，我曾仔細去查看過戶部的府庫和皇宮內的典藏，發現了不少寶貝。其中有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圖的原圖稿，永樂大典嘉靖副本四百餘冊，還要藥典、醫書、兵略等不計其數。戶部的我運出了一部分，暫時保存在我京師的住宅裏，因為京師戒嚴而一直不能運出。而皇宮內院的，現在還全部保存在宮內。我要這些東西，哪怕李自成運出的財寶我都可以全部不要。”

  丁可澤皺眉道：“督帥，這些東西很多吧！”

  周顯點了點頭，“有數百萬冊吧！我們不是所有的都要運出來，隻是運出些一些精品和實用的。宋應升不是剛到濟南嗎？他最懂這些，讓他和陳名夏一起去，運出什麽由他決定。借這次給李自成運送燧發槍，派出四百精卒，攜二百兩馬車前去，能運出多少算多少。”

  說著他轉頭向丁可澤道：“丁二哥，現在京畿形勢很可能在短時內發生劇變。你的人暗地裏保護陳名夏和宋應升的安全，若是京師有變，第一時間護送他們返回魯地。”

  顧君恩走出宅院，身後跟著李年。他看到顧炎武，連忙上前抱拳道：“忠清老弟，您怎麽來了？”

  顧炎武笑著抱拳回禮道：“顧先生，今日我軍第二批將士即將出海遠征遼東，督帥讓我請你去大營一起檢閱。”

  說著，他揮了揮手，一輛馬車上前。“顧先生，請吧！”

  馬車緩緩而行，速度並不快。朝陽的光輝透過車簾射進車內，晃的人眼有點眩暈。

  顧君恩心中有些不安，但他觀顧炎武根本沒有和他交談的意思，也不好發問。

  等到了地方，所有人下車。顧君恩和李年在顧炎武的引領下走進大營，又在兵卒的引領下到屬於自己的座位，那是用橫木搭建起的高台。

  顧君恩引目望向兩旁，看到了不少身穿官府或者將服的山東文武，他所認識的隻有萬元吉、顧炎武等寥寥數人。

  他再向台下望去，八千衣甲鮮明的精銳步騎肅然矗立。而在距離他們不遠處，還有近萬士卒席地而坐。他們分成三麵，雖無排成隊列，但並不混亂。

  整個大營雅雀無聲，隻有偶爾傳出的馬嘶聲。寒風吹動旌旗，獵獵作響。遠遠望去，隻感覺有股煞氣直衝天際。

  李年壓低聲音道：“顧先生，那布陣的前陣士卒可一點都不遜於闖王的老八營啊！”

  顧君恩還未答話，隻聽嘿嘿兩聲淺笑，一人走到兩人身邊道：“李小將軍果真有些見識。實話告訴你，前陣總共有八千士卒，五千步卒，三千騎卒。這五千步卒中的八成以上都是曾在遼東戰場上和韃子廝殺過的軍中老卒，剩下的兩成也至少參加過剿滅劉澤清之亂。而那三千騎卒除了一部分是和他們一樣從遼東返回的外，剩下的也是跟隨李定國將軍無數次廝殺下來的幸存者。所以，你說他們不比闖王的老八營差，一點都沒錯。”

  顧君恩抬頭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的那人，他年約四十，穿著一件白色長袍，是陳名夏。顧君恩淡淡一笑，站起來拱手道：“原來是陳使者，好久不見。”

  陳名夏笑著點了點頭，“一直想去拜訪顧先生，但最近事情實在繁多，還望你能夠見諒。”

  說著，他坐到顧君恩身邊，說道：“我已接到督帥命令，明日一早將啟程再次前往京城拜見闖王，顧先生可有什麽話，或是什麽信件要我代你轉交給闖王的？”

  顧君恩眉頭微蹙，“這個時候？”

  陳名夏點了點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滿虜勢大，目前已奪陝西和山西大部，形勢對闖軍孰為不利。督帥遣我前去京城，一是為了摸清闖王接下來將如何行動。第二嗎？也是想問問我軍能否給闖軍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顧君恩看了看陳名夏，心中並不相信他所說的。他沉默了一會道：“我確有有些事要向闖王稟告，但不必麻煩陳使者了。就讓李年隨您一起返回京城，由他直接上稟闖王。”

  陳名夏笑了笑，知道顧君恩心中有所顧忌，於是他說道：“這樣也好，明早我派人去接小李將軍。對了，今日來的都是山東各級文武大臣，顧先生應該有很多不認識的吧！可否需要我幫你引薦一下？”

  顧君恩愣了一下，語氣中滿是猶疑道：“可以嗎？”

  陳名夏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現在你我二軍也算是盟友，多增加點了解總是好的。”

  陳名夏領著顧君恩順著高台邊緣行走，一路為他介紹在座的人們。有各級官員，各階武將，也有濟南本地的鄉紳巨商。

  大部分是一兩句話便過去了，隻遇到一些人時，陳名夏才停下來與之交流一番。一路氣氛輕鬆，足見陳名夏交友之廣。

  直到走到末位，陳名夏突然收住笑容，上前道：“陳知府，您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