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哎呀！”

  周泰惱怒的將木棒扔到地上。“不練了，不練了……。小叔，你今天是怎麽了，一點都不讓我。今天我還要去見趙小姐呢，被你打的鼻青眼腫的，還怎麽出去見人啊！”說完，他氣呼呼的，頭也不轉的向前院走去。

  周顯臉色平靜，彎身撿起周泰丟下的木棒，和自己手中的木棒一起放在兵器架上。旁邊的周坤連忙上前，遞了一塊毛巾給他。周顯用它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突然注意到周坤猶豫不決的樣子，淡淡笑道：“小坤，我沒事。輪到你和李開了，你們去玩一會吧！”

  周坤看了看周顯的樣子，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他歎了一口氣，扭頭向李開道：“李大哥，那我們玩一會吧！”

  周顯躺在橫椅上，一動不動的望著天空，臉色黯然。

  實際上，在那日他說出自己的建策之前，他就有考慮過後果。當他擔任太子陪讀之時，便與崇禎帝有過不少接觸，從中他迫切感受到那種改革大明頹勢的意願。而因為之前自己職位低卑，麵對很多事情都無法改變。他當時就想，既然已中進士，入了殿試，為什麽就不能一鳴驚人？再給予崇禎帝更多驚喜，來換取將來更高的職位，為大明的將來做出更多的改變。

  可是，給予崇禎帝更多驚喜的目的是達到了，但這更高的職位卻始終沒有到來。崇禎帝給了自己一個探花，排在前麵的隻有榜眼葛世振和狀元魏藻德，他們兩個都進入翰林院。那兩個職位雖然都不算太高，但凡人都知道，翰林院的職位清貴而又能時時見到崇禎帝。隻是提職之前的一個小小的臨時職位，今後必受重用。

  自從公布科舉結果已經兩個多月了，對周顯的任用，卻始終沒有下來，就像崇禎帝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其間，楊嗣昌在收到周顯求救信之後，曾給他來過一封措辭嚴厲的回信，狠狠訓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但也說了，讓他不必太過擔心，他會想辦法處理的。但時間過了這麽久了，始終卻沒有半點消息。

  想到這一切，周顯默默了歎了一口氣，心中鬱悶更增。

  這時，高天引方以智走進後院。“二公子，有客人找你。”

  周顯扭頭正看到方以智，臉色驚喜中又帶著少許疑惑道：“方兄，你怎麽來了？”

  方以智臉上帶著少許笑意，先是朝停下來的周坤和李開打了聲招呼。然後很隨意的坐到周顯旁邊，端起石桌上擺放的清茶，喝了兩口道：“探花郎，你現在也不用進宮陪讀了，還不允許我過來看看你。”

  周顯笑道：“你能來我當然求之不得。隻不過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正給定王和永王兩位王子授課嗎？”

  方以智擺了擺手，隨口道：“我告了一天假，特地來看你的。”

  周顯掂起茶壺，給方以智添滿茶杯道：“沒想到我這麽大麵子，還能勞動你告假。”方以智性格隨和，平時也十分隨性。但涉及到做事卻十分認真負責，周顯實在不能想象他為了見自己一麵而特意告假一天。

  方以智哈哈一笑。“實際上，確實有一點小事。有人看重周兄的才能，知道我們兩人關係甚好。特擺下一場宴席，央我邀請於你。”說完，方以智從懷中拿出一張請帖遞給周顯。

  周顯疑惑的接過來，看了一下，頓時驚呆當場。他想了想，又將請帖遞還給方以智道：“方兄，這件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方以智臉色微變，站起來急聲道：“周兄，張天如海內知名，見他一麵是多少士人夢寐以求之事。現在屈尊親自請你，你為何不加思考便行拒絕呢！”

  周顯臉帶笑意，擺手示意方以智坐下。“方兄，我能否問一句，你是何時加入複社的？”

  方以智稍顯疑惑，坐下低頭想了一下道：“崇禎七年。”

  周顯點了點頭，淡聲道：“張溥公的確如你所說，海內之名。昔日，他和友人創建複社，當時不過數人。但不到八年時間，其便遍及全國，會員人數超過三千之數。底蘊雖然仍不如東林黨，但能做到這種程度，張溥公勞苦功高。他尚未中舉之時，便曾經暴亂衝擊衙門，縱火燒城。以一支筆杆令閹黨聞風喪膽，這份膽略和權勢也令周某讚歎不已。”

  周顯第一次聽說張溥這個名字，是在他本人還在上高中之時。那時的課本中有一篇古文，名叫《五人墓碑記》。當時感覺那篇文章寫的十分有意思，便特地查了一下他的作者。然後便記住了張溥這個明末的猛人，對他的一生是較為了解。他作為當時激進士子運動的領袖人物，影響力遍及南北各省，走到那裏都是萬人空巷，擁躉無數。後來的複社四公子，無論是權勢、能力和勇氣，和他相比都是雲泥之別。

  這樣一個人，在成名之後，廣收門徒控製學界，乃至把持科場。當朝的首輔周延儒對他也是禮遇萬分，不敢有絲毫違逆。聽說，有一次他曾經遞給周延儒一個小冊子，上麵寫滿了各種人名。裏麵包括什麽人要大用，什麽人要罷官。可笑的是，身為首輔的周延儒竟然對冊子裏的內容盡數照辦。

  而當時，張溥隻是一個民間士子領袖，沒有任何實際職位。身在江湖之遠卻可以遙控朝堂決策，決定官員任免，視大明天下為掌中玩物。這份狂傲和能耐，絕不是一般的文人雅士，乃至朝廷勳貴可比擬的？

  方以智聽完周顯的解釋，心中疑惑更深。“周兄你既然也如此尊重張公子，為何卻不願見他一麵呢！”

  “方兄，我們兩個是朋友。在你麵前，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我之所以不想見他，就在於複社。他為複社領袖，請我赴宴，我想肯定是想邀請我加入複社。而對於這個，我沒有絲毫興趣，更不可能參於。與其到時候尷尬，還不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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