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元素伸手過來一把給她摁了回去。“人家父子倆說話，你過去湊什麽熱鬧？再說了，親父子，能出什麽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六公主原本想勸安紅袖過去的，但見元素態度如此堅決，便抿著唇沒吭聲。

  秦詣辰見狀也不好勸。

  穆沂辰本就一無所知，但想著師傅跟姐姐關係好，總不至於害她，便跟著附和：“姐姐就不要管了，姐姐快吃些栗子吧，這栗子香甜的很，姐姐忙了一下午了，合該好好休息休息。”

  他說著，將剛剛剝好的幾個栗子遞過來，塞到了安紅袖手心裏。

  “嗯。”安紅袖笑著點頭，雖仍不放心秦終南，但到底打消了過去看一看的念頭。

  -

  因著做出來的栗子太多，安紅袖讓人將多出來的栗子給宮裏的妃嬪和皇子公主們送了過去，而後，又做了一大桌子菜，讓眾人留在宮裏吃晚宴。

  “行了，我也走了。”

  等安紅袖將老皇帝、九皇子、六公主一一送走後，元素伸著懶腰，笑著說道。

  安紅袖聞言一怔：“你不是今日留在宮中，不走了麽？”

  “是啊！”元素答得利落。

  “那……？”安紅袖一腦門子問號。

  元素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我是說不走了，但沒說住在你這裏啊！”她說著，看向穆沂辰，“我跟我小徒弟商量好了，我今晚留下來，幫他加訓！“

  “嗯嗯。”穆沂辰連連點頭，眼睛也亮閃閃的，活像是一個看到骨頭的小狗狗，那模樣，就差搖尾巴了。

  “姐姐，我跟師傅商量好了，她今晚教我武功，能明日，我再把師傅還回來吧。”

  “這樣啊、”安紅袖哭笑不得：“沒事兒，你們忙你們的，我這兒沒什麽事兒，不用顧忌我。”

  “嗯。知道了。”元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這就走了，晚上風涼，別再宮門口站著，回去吧。”

  “好。”

  安紅袖笑著答應下來，可轉身跨過門檻走進院子裏時，心下卻失落的要命。

  紅牆綠瓦，琉璃宮燈，錦衣華裳，玉石綢緞，珍饈海味，這是多少人想要的生活呢？

  安紅袖不知道，隻知道褪去白天的熱鬧，此時此刻，這宮殿安靜寂寥的讓人難受。

  她頓住腳步，抬眸看著半空裏的明月。

  阿箬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須臾淺笑道：“明月皎皎，繁星閃耀，明日想必是個好天氣。”

  安紅袖點頭，她不似阿箬，能看到美好，她隻看到了悲涼落寞，也隻想到那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阿箬。”

  “嗯？”

  “我想家了。”

  阿箬聞言愣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寬慰的話。

  如今的安紅袖，不再是住在上官家的阮姑娘了，她現在是大秦的攝政王妃，是在宮規森嚴的皇城裏的女主人。

  她如何能離開呢？

  她不能。

  “姑娘，夜深了，歇息吧。”

  “嗯。”安紅袖低下頭，多餘的話，說的再多，也是無用，日子還是要照舊。

  -

  秦終南回來時，安紅袖剛躺下，瞧見他進來，驚的坐起身來。

  “你怎麽回來了？”

  秦終南一邊脫外衣一邊道：“陪父皇說了會兒話，父皇說要睡了，我便回來了。”

  安紅袖下床，走過來幫他寬衣。

  她問得並不是這個意思，秦終南送老皇帝回宮的事情，她知道。

  她隻是以為送完老皇帝，秦終南會回禦書房歇息。

  畢竟……

  “在想什麽？”

  “啊？”安紅袖被他問的一愣，隨即笑著搖頭，“沒想什麽？”

  秦終南收回視線，沒在多問。安紅袖性子單純，很多時候，心事都擺在臉上，他都不用問，便能一眼看穿。

  “要喝茶嗎？”

  見秦終南穿著裏衣在床邊坐下，安紅袖有些局促地問了一句。

  她入宮以來，秦終南都不大同她一起安寢，以至於，她現在都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不用，時辰不早了，睡吧。”秦終南說著，掀開被子在床上躺下。

  安紅袖點了點頭，低頭將床邊的燈滅了，這才借著外頭的一點兒光，脫了鞋子，小心翼翼地爬到床的裏側去。

  “身上怎麽這麽涼？”秦終南下意識地伸手扶她，觸及到她冰涼的手腕，眉頭擰起。

  “無妨，不冷的。”安紅袖淺笑，輕輕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在秦終南身邊躺下，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她睜著眼睛看頭頂藕荷色的窗幔，腦袋裏不知怎的，就想起第一次見秦終南時的場景。

  那時候，秦終南還不知現在這模樣的秦終南，他是清水村的村長之子，更是她信賴又喜歡的長遠哥。

  可如今，時過經年，一切都變了。

  “在想什麽？”

  低沉的嗓音從身旁響起時，安紅袖後知後覺地想起秦終南也在。

  她側過臉，借著外間的珠光看枕邊的男人，卻不防對上男人漆黑如夜，又明亮如星的眼眸。

  她心下動了動，淺淺笑了。

  “我在想，我們從前。”

  秦終南聞言愣怔了下，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你喜歡從前？”

  “你不喜歡嗎？”安紅袖不答反問。

  秦終南移開視線，看著眼前的虛空道：“還好。”

  安紅袖上揚的嘴角收斂，斂著眉眼道：“可能，我比較念舊吧。”

  “嗯。”秦終南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安紅袖亦是沒吭聲。

  明明，他們沒有爭吵，也沒有什麽矛盾，秦終南也沒有喜歡別人，可兩人中間，怎麽就像是隔了一條跨不過的長河呢？

  “你不好奇，父皇今日都同我說了什麽嗎？”

  沉默了近乎半盞茶的功夫，安紅袖再度聽見了秦終南的聲音，她扭過頭，不解地看著他。

  “說了什麽？”

  秦終南朝她看過來，“父皇問我，何時與你圓房。”

  安紅袖聞言，小臉瞬間著了火，放在被子上的手，緊張的攥在了一起。

  “你、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秦終南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覺得可愛又迷人，他想起兩人初見時，心情忽然愉悅起來。

  他前世死時，曾想，若有來生，定不被女人左右。

  但如今，他心底的聲音在說，如果，非要有個人共度一生，那這個人，一定是安紅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