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請。”

  秦詣辰將栗子放到老皇帝麵前的小碟子裏。

  老皇帝拿起來塞進了嘴裏，一邊嚼一邊冷哼：“不孝！朕要你們何用，這一群的兒子女兒，還不如人家一個兒媳婦。”

  秦詣辰想反駁，但皇嫂有恩於他，老皇帝又是他的父皇，最後隻能忍下。

  “怎麽不說話了？”

  桌邊安靜了一瞬，老皇帝有些不適應。

  這段日子，都是由安紅袖照顧他，無論他開不開口，安紅袖都笑盈盈地在他身邊說話，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再安靜下來，便有些不適應。

  “啊？”秦詣辰愣住，心說，父皇也太難伺候了，說話要被訓斥，不說話還要被訓斥，早知如此，就應該聽七哥的，不回來才是！

  見秦詣辰一臉茫然，老皇帝板著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低下頭，跟栗子較勁去了。

  秦詣辰鬆了口氣，瞧瞧四下打量，他皇兄怎麽還不回來？實在不行，皇嫂來也成啊？

  怎麽，也好過他自己在這兒受罪啊！

  正想著，就看見秦終南負手而來。

  “皇兄……”秦詣辰笑著打招呼，心說，你可算是回來了。

  “嗯。”秦終南應了一聲，在桌邊坐下，繼續動手剝栗子。

  “朕聽說，你們夫妻，尚未圓房。”

  聽到老皇帝壓低的聲音，秦終南愣住。一旁的秦詣辰也呆住。

  老天爺，父皇在跟皇兄討論圓房……

  此等大事，他是不是趕緊起身滾蛋的好？

  這麽想著，秦詣辰緩緩站起身來，小聲道：“那個，父皇，皇兄，我、我內急，先失陪了。”

  說完這一句，秦詣辰也不等兩人開口，捂著肚子便跑開了。

  院子裏四處飄著栗子的香甜氣息，大家都其樂融融地邊吃邊閑聊，除了老皇帝那一桌。

  但，因著路公公也跟大家夥坐在一起吃栗子閑聊，眾人便放鬆下來，壓根沒關注老皇帝他們在做什麽。

  路公公倒是時不時地掃一眼，見老皇帝時不時板起臉，也不擔心，仍舊剝著栗子，笑著聽大家夥閑聊。

  “你是瞧不上那丫頭？”

  見秦終南不吭聲，老皇帝眉頭皺起。

  秦終南也不解釋，答非所問道：“父皇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哼！”老皇帝臉色不好，“你看看你，像話麽？你這都成親多久了？還晾著人家不圓房，這若是傳揚出去，叫人如何看待我們皇家？”

  秦終南擰起眉頭。

  老皇帝怒從中來，將手中的栗子扔回竹筐裏。

  “你這是幹什麽？對父皇不滿嗎？”

  秦終南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隨即，泰然自若地拿起一個栗子剝開，又極為自然地將剝好的栗子送到嘴裏。

  “兒臣不敢對父皇不滿，兒臣隻是覺得，當下政務緊要，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胡說！”老皇帝氣得直喘氣，“老八，你若非這麽想，那父皇告訴你，綿延子嗣，也是為君者的責任！”

  秦終南剝栗子的手頓了下，抬眸對上他生氣的雙眸：“父皇，這是您的責任，不是我的。”

  老皇帝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明日，不，今日，朕便讓人擬一道禪位的聖旨，到時候，朕看你還有何說辭！”

  秦終南吃著香甜的栗子道：“父皇若不怕明日一早，在宮中見不到兒臣，便盡管去擬旨好了。”

  “你……”老皇帝氣噎。

  秦終南看著他，繼續道：“父皇說話不妨直白一些，父皇究竟是想讓我綿延子嗣，還是想讓我處理朝政？”

  他停頓了會兒，聲音壓低了幾分：“又或者說，父皇隻是想讓我圓房？”

  -

  “元素，你說，父皇跟皇兄，究竟在說什麽？”

  不遠處，秦詣辰坐在六公主身旁，緊張地看著劍拔弩張的秦終南和老皇帝，壓低聲音問元素。

  “我怎麽知道？”

  元素對此絲毫不關心，隻一心剝栗子吃栗子。

  “殿下，我奉勸你一句，少管閑事，少操心，到時候容易老。”

  秦詣辰聞言一囧，羞赧道：“我就是擔心……”

  “有什麽可擔心的？”元素挑眉看了他一眼，“如今是王爺掌管朝政，陛下即便是不滿，也不會怎樣。”

  她說著，忽地勾唇一笑：“殿下回宮也有一日了，想來，也看出些端倪了，若殿下真的有心，大可以身作則，替王爺和陛下解了這難題。”

  “別……”秦詣辰連連擺手，“郡主你可饒了我吧，日後這話，可千萬別說第二次。我一個在寺廟長大的人，除了下棋什麽也不動，身子也不大好，郡主可饒了我吧，畢竟我身子不好，若是累著了，可能就一病不起了，到時候，還得勞累皇嫂為我診治。”

  元素哼了一聲，“你倒是聰明！”

  知道她在意安紅袖，特意拿安紅袖來堵她的口。

  香甜的栗子入口，元素端起茶盞喝了大半杯，扭頭往不遠處掃了一眼，見那邊兩父子齊齊沉默著，心下歎了口氣，收回視線低聲道：“這京城，真是變了，先前的香餑餑，如今，倒是成了燙手的山芋了。”

  秦詣辰知道她是在說皇位，接話道：“有些東西，高高掛著，瞧著光芒萬丈，好得很，卻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元素視線落在他臉上，對上他溫笑的眉眼，勾了下嘴角，剛要說什麽，眼角餘光就看見安紅袖和阿箬並肩而來。

  “青煙快來。”

  她衝著安紅袖招呼，又踢了穆沂辰一腳，讓他挪遠點兒。

  穆沂辰雖然委屈，但見是給安紅袖騰位子，便又將委屈收了回去，乖乖挪到了秦詣辰的身邊。

  “換了衣服了？”元素將剝好的栗子塞到安紅袖嘴裏，上下打量她一眼，笑著問道。

  “嗯。”安紅袖笑著點頭，一旁的阿箬拎著茶壺給她斟了一杯茶。

  安紅袖端起茶喝了口，瞥見秦詣辰坐在穆沂辰身邊，微微一怔：“你怎麽……”

  秦詣辰幹笑兩聲，小聲道：“皇嫂，你可算是回來了。”

  安紅袖一腦門子問號，她順著秦詣辰的視線望過去，瞥見不遠處好似籠罩在陰雲裏的兩人，瞬間明白過來。

  “他們……吵架了？”

  安紅袖百思不得其解，壓低聲音問秦詣辰。

  “不知道。”秦詣辰一臉茫然，如果他知道原因，此時此刻，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哦。”安紅袖緩緩點頭，心下到底是不放心，須臾，放下手中的栗子站起身來：“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