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時候，元素給我寫了一封信。”

  上官正澤脊背繃直，抿著唇沒出聲。

  安紅袖繼續道：“她去東南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人，叫桑啟。”

  上官正澤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下去。

  安紅袖心口有些疼，卻隻是扯了下嘴角。

  “上官，我們這一生，很漫長，卻也很短暫，決定了的事情，就該好好去做，立刻去做，而不是等待，更不是在等待中消磨。”

  “元素說她看開了，我願意相信她是真的看開了，我也希望，你能真的看得開。”

  很顯然，上官正則看不開。

  “如果你看不開，就別猶豫。”

  上官正則嘴角動了動，白著一張臉抬眸，布滿紅血絲的桃花眼溫柔又傷感，像是下了很久的雨，卻始終沒有晴朗過似的。

  “上官啊……”安紅袖咧著嘴角笑起來，“春天了，再等下去，夏天就到了，到時候，說不定什麽都晚了。”

  就像她一樣，曾經，秦終南還是張長遠的時候，幹娘想讓她跟張長遠成親，她怕受欺負，她怕沒有未來，她什麽都怕。

  所以，她想要先賺錢，想要等自己有能力了，再嫁給她的長遠哥。

  可是她等啊等啊，從等她的長遠哥，到等她的殿下。

  饒是她再怎麽努力，有些鴻溝，始終跨越不了。

  就像她，再怎麽努力，在皇室眼裏，永遠都比不上魏安歌是一個道理。

  她吃過苦頭，也追悔莫及。

  但，都晚了啊……

  從上官院子裏出來時，日光正好，安紅袖眯著眼睛盯著太陽瞧了一會兒，咧著嘴角笑了，而後，抬腳離去。

  秦楚河約著安紅袖出門遊玩時，正是正月的最後兩天。

  安紅袖接到帖子，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前來的小廝，拿著賞銀歡天喜地地走了。

  阿箬則睜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著安紅袖。

  “姑娘，你……”

  安紅袖忙裏偷閑，看了阿箬一眼，道：“我怎麽了？”

  阿箬臉色不好，走到書桌前，小聲道：“您怎麽能答應跟二皇子出去，這要是讓殿下知道了……”

  “嗬！”安紅袖冷笑出聲，“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他娶魏安歌，不許我跟二皇子出遊麽？”

  阿箬從未聽安紅袖說過這般戾氣深重的話，一時間傻住，看著安紅袖滿臉怒氣，隻覺得綠荷說得對極了，如今安紅袖生氣的樣子，像極了楚瑜。

  但很快，安紅袖臉上的怒氣就散了大半，隻剩下肉眼可見的冷意。

  “男未婚，女未嫁，難不成他要娶別人，我還得為他守身如玉，終身不嫁麽？”

  “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箬心下一慌，忙上前解釋。

  可安紅袖隻是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阿箬話噎在喉嚨裏，看著安紅袖那張滿是戾氣的臉，咬了咬唇，到底是把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臨出門前，阿箬又回頭看了一眼，卻隻瞧見安紅袖緊皺的眉頭。

  姑娘她——大抵是真的傷透了心吧？

  就如同當初的郡主一樣。

  阿箬有些心疼，收回視線抬腳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

  二皇子的馬車出現在上官府門口。

  綠荷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跑進書房，滿臉擔憂道：“公子，您快過去瞧瞧吧，阮姑娘要跟二皇子去遊湖。”

  “嗯。”上官正則頭也不抬地應了聲，卻是不以為然。

  綠荷愣怔，看著上官正則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下一瞬跑到桌前，道：“公子，我說阮姑娘要跟二殿下去遊湖，您聽見了嗎？”

  “聽見了。”上官正則停下筆，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摁了摁發疼的眉心。

  “公子，您不去攔著嗎？”綠荷急的紅了眼。

  “我怎麽攔著？”上官正則苦笑，“我該以何種身份去攔？”

  隻一句話，綠荷就被噎了個半死。

  上官正則拿毛筆蘸了蘸墨汁，道：“整個兒京城，能有資格攔她的，無非三個人罷了。”、

  “誰？”綠荷睜大眼睛問。

  上官正則批閱賬目的手頓了下，道：“翰林院安大人，客院的楚公子，以及侯府的唐小姐。”

  那殿下呢？

  綠荷嘴角動了下，卻是慢半拍地想起京城今日裏的傳聞，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而此時，夙芳苑。

  阿箬急的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不多時，長風快步從外麵跑進來，阿箬忙上前問：“楚公子呢？”

  長風焦急道：“客院的人說，楚公子兩日前出門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這……”阿箬蹙眉，還沒說話，就看見小廝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忙道：“公子怎麽說？”

  小廝扶著院門，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公子說，阮姑娘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聞言，阿箬好似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道：“大家都，瘋了嗎？”

  然而，沒人回答她，有的隻是沉默。

  很快，阿箬就發現兩人齊齊看向她身後，猛地轉身，就看見穿著一身寶藍色衣裳的安紅袖。

  上衫下裙，配著白色的兔毛圍巾，和淡雅清晰的妝容，襯托的安紅袖活像是前來送春的仙子。

  阿箬嘴角動了動，又動了動，眼睜睜看著安紅袖走到跟前，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姑娘，你……”

  “我穿這一身好看嗎？”安紅袖轉了一圈，笑著問三人。

  小廝傻乎乎道：“好看好看，姑娘相貌好，身段好，穿什麽都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安紅袖彎著眉眼笑了，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

  “長風，阿箬，你們覺得呢？”

  “我……”長風下意識地看了阿箬一眼，見安紅袖眸光微變，忙道：“好看好看，就是太好看了，我剛剛差點兒沒認出來。”

  安紅袖臉色和緩，“我也覺得好看。”

  阿箬嘴角動了動，艱難開口：“姑娘，這是不是……昨個兒二皇子派人送來的那一套衣裳？”

  “嗯。”安紅袖點頭，低頭看了一眼，“這上麵繡的花色我很喜歡。”

  阿箬臉色又頹敗了幾分，嘴角動了動，可到底沒說出什麽來。

  “殿下……”

  一路走到門口，安紅袖就瞧見等在門口的秦楚河。

  今日裏的秦楚河，特意脫下了朝服，換了一身墨藍色的衣裳，上用金絲銀線繡著麒麟，日光下，隱隱泛著金光。

  “青煙……”